那日我做了个堪称恐怖的噩梦。
梦里是容钰那张幼小稚嫩的脸,他一遍又一遍的哭喊:“我不喜欢阿娘,我要晴姐姐做我的阿娘!”
我于是在梦里愣了许久。
少年时期容宴川曾经被他兄长推落下水。
我知他不会游泳,果决的跳入了冬日里冰冷刺骨的湖水里把他捞了上来,却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只有容宴川知道,我那时为了怀容钰,吃遍了所有的苦头。
日日背脊上都扎满了银针,日日都要吃苦涩的让我一闻便恶心的药。
容钰原先是十分争气,十分会疼惜我的。
他会在我梦靥的时候拍着我的背,软声软语道“阿娘我在这里”,会在我烫伤的时候眼泪汪汪的抱着我的手指吹气,会拿了书院的第一名骄傲的和我宣布,他是阿娘最厉害的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同容宴川一样,都开始嫌弃我这个只会做饭的糟糠之人。
好像是那日赵四小姐出口成章,一句“大河之剑天上来”把容钰迷得五迷三道的。
我有提醒过,那句诗词不是赵四小姐写的。
只是那时容钰歪着头看我:“阿娘,就算你不喜欢晴姐姐,可是她真的很有才华。”
我那时望着容钰稚嫩的眉眼,话语哽在了喉咙里。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一身冷汗。
身侧的被褥是冰凉的,容宴川一晚上未归。
我顾不得他,想起梦里容钰边哭边喊的神情,存了心思同容钰道歉,从大早上便开始忙活他爱吃的那道山药蒸糕。
那是道十分繁复的糕点,我一般不会轻易拿出来,因为要花一个多时辰才能做完。
山药蒸糕即将做完的时候,我问下人:“容钰醒了吗?若是还没醒的话,差人去瞧瞧,再不起来怕是要赶不上书院早课了。”
下人站在一旁,沉默了半晌。
我心下疑惑:“怎么了?”
下人吞吞吐吐:“王爷和世子昨夜都未曾回来,同……同赵四姑娘出门放马去了。”
应当是我没有睡好,导致手抖了些。
以至于刀锋一偏便切割到了自己的手指。
鲜红的血从指尖流了出来,马上沾染了剁碎了许多的山药蓉。
这些纯白的东西,是最容不得污秽的。
以至于那些鲜血此刻看上去刺目无比,刺的我眼角都要盈上泪水。
我在下人的惊呼声里把那盘子山药蒸糕丢进了火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