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激动地看向宁芙:
「娘,你很快就是诰命夫人了。」
平阳侯则是给儿子一个赞赏的笑容,也殷切地看着太监打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阳侯之妻沈氏,贤良温婉,性行淑均,持家有道,教子有方,特封一品夫人。」
说完笑眯眯地将圣旨递到我手里:
「沈氏,接旨吧。」
长子目瞪口呆,猛地上前一把夺过圣旨:
「你说,封的是谁?」
圣旨被夺走,太监有些不快:
「自然是你娘,沈氏若竹。」
这时长子也看清楚了圣旨上的字,气得连手都在抖,恨恨地瞪着太监指向我:
「她不是我娘,你们弄错了,宁夫人才是我娘。」
「这道圣旨,本是我替我娘宁氏求的,你们怎么能安到沈若竹头上?!」
「赶紧给我换回来,我辛苦一场,不是为了便宜别人的。」
他像是气疯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转头又看向我,恶狠狠道: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我就知道你一来就没好事,现在还抢我娘的诰命,你根本就不该回来!」
宣旨的太监也怒了,尖着嗓子冷笑:
「你替谁求的咱家不知道,咱家只知道谢及元谢大人是给平阳侯原配嫡妻沈氏求的。」
「谢大人劳苦功高,便是没有赵公子御前说道,圣上也打算给大夫人封诰命的,至于公子你为谁请封在咱们这里本来就不甚重要。」
「一个二甲而已,公子莫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再说咱家也不明白了,亲生的母亲不要反倒找别人做娘,咱家也是第一次见。」
长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难堪地别过头,哑着嗓子问我:
「你和谢尚书,到底什么关系?」
我看着他,声音前所未有地平静:
「他是我的儿子。」
他愣住了,面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愤怒。
「他是你的儿子,那我算什么?」
我深深地凝视他:
「曾经你也是我的儿子,现在不是了。」
他嘴皮子动了动,似乎想问为什么,却没有问出来。
想来他自己也是知道原因的。
太监抚掌大笑:
「夫人大善,早听闻谢大人有一位德才兼备的养母,没想到是夫人您。」
「谢大人是一品命官,封养母一品诰命,是这个道理。」
我点点头,当年跟着平阳侯,也不过是封了三品。
谢及元这是,给我撑腰来了。
想来过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平阳侯夫人养病期间,还收养了个孩子,成了朝廷命官。
5
回房的路上我被平阳侯拦住。
他目光幽深地盯着我,别有深意。
「你是谢及元的养母,怎么没听你说起?」
我有些好笑:
「说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他又急又怒,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可知谢及元如今是圣上跟前的宠臣,他随口一句话能顶别人干多少事。」
说着压低声音:
「侯府日益衰败,圣上近来又有意将我外放,若是你能让谢大人美言几句——」
我声音冷得像冰:
「赵云阳,你还要不要脸?」
他面色变得僵硬: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平阳侯夫人,我们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降官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平阳侯夫人?」
我唇边讽刺愈发明显。
「你确定是我吗?」
他噎住,铁青着脸:
「自然是你,既然你回来了,我会让芙儿把中馈交还你,你仍是侯府的当家主母。」
「你也莫要再同我闹了,你是谢大人的养母,过几日可以将人请到家中招待一二,淮儿刚刚高中,也正是需要人脉的时候。」
他吩咐得很自然,仿佛这么多年的隔阂生疏不曾存在。
甚至只要他肯回心转意,只要他一句话,我还是那个甘愿为他赴汤蹈火的沈若竹。
账本是宁芙亲自送来的,连带着得力的下人婆子,一并带了过来给我问安。
她仍旧温柔可亲的贤淑模样,当着我的面轻声细语地敲打:
「以后,大夫人才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一众事宜,你们寻夫人就是。」
下头的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为首的管家也不阴不阳地笑着:
「大夫人这也太急了些,宁夫人本就打算把管家权还给夫人的,您这一催,下面又要乱了套了。」
宁芙眼底的得意一闪而过,很快无奈地叹气:
「姐姐莫怪,侯爷吩咐得急,府里有些乱,下人们都颇有怨言。」
「姐姐向来大度,就莫要与他们计较了吧。」
我瞧着她谦和柔顺的脸,突然一阵厌烦。
不用猜也知道,送过来的账本是有问题的,下人是不服管教的,是处处念着宁夫人的好的。
而我,定然是处处都要出错的。
思及此,我卷起手中的账本,狠狠地砸在说话的管家头上,冷斥道:
「都给我滚出去。」
转头看向宁芙,不带丝毫感情:
「我从未想过要府里的中馈,更不想当侯府的当家主母。」
「还请宁夫人,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宁芙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似乎在思考我话里的真实性。
好一会儿面上浮起悲伤之色,用帕子抹眼睛,凄哀道:
「我知道姐姐仍是在怨我,罢了,我便不在这里惹姐姐生气了。」
说着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