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不过是被她怜着一颗痴心，在府里养着而已。

“驸马是不是冷了，奴才去给您端碗热汤来。”墨砚把火盆端了来。

顾卿尘摇摇头，将手中的丹青尽数扔进火中。

余云瑶曾说要与他游历山川，看遍世间繁华，于是他将想去的地方都画了下来，现在却不需要了。

看着燃烧的火苗，他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大梦已醒，天大地大，往后他一人观看，足以。

天黑了。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房间的宁静。

顾卿尘抬眼望去，只见余云瑶满头汗地匆匆进来。

“有事耽搁了，来晚了一些。”

她笑着走近，一如既往地牵起他的手。

顾卿尘神色微怔，不怪外人觉的余云瑶爱他，就连他都以为她心里是有自己的。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余云瑶为他夹了一块蟹肉：“你最近都瘦了，多吃点。”

顾卿尘手一顿：“……谢谢。”

他天生体寒，吃不了这些寒食。

余云瑶同他生活了七年，依旧是没记住，也许也没打算记住。

这顿饭，在碗筷碰撞声中结束。

夜深。

顾卿尘是被身边的寒意给冷醒的。

原本躺在身边的余云瑶不见了，屏风后的侧室烛火通明。

他披上衣服下床，拿起榻上的披风走去。

烛火中，余云瑶手拿着笔，正聚精会神画着什么。

顾卿尘走近后才看清，她正在画钱渊礼。

看着女人认真的眉眼，他感同身受，却又悲从中来。

这些年来，他也这样深情地一笔一画描摹着余云瑶。

他画她，她却在画另一个他……

顾卿尘浅叹一声，上前才将披风披在了余云瑶肩上：“夜里风大，当心着凉。”

余云瑶没有看他，目光痴痴地看着画中人：“吵醒你了？”

“见这儿点着灯，所以来看看。”

顾卿尘看向画，声音很轻：“画的很美，但少了几分灵动。”

余云瑶温柔一笑：“是啊，渊礼虽然身体不好，但他有时候像只燕子，叽叽喳喳的时候可顽皮了……”

话说到一半，她略显尴尬地看向顾卿尘。

“卿尘，你跟渊礼对我都很重要。”

听着这安慰似的话，顾卿尘只是沉默接过余云瑶手中的笔。

四周很静。

余云瑶看着顾卿尘棱角分明的侧脸，眉心微微一拧。

以前她说起钱渊礼时，他都会露出显而易见的失落，可这次他竟然这么平静。

寥寥数笔，顾卿尘就把钱渊礼的神韵画了出来。

余云瑶看着，眼底满是惊艳：“你不愧是被宫中画师都称赞过的妙手，画的是真好！”

顾卿尘望着她脸上的满足，眼眶有些湿润。

他亲手，为妻子画出了她最爱的人。

但从此以后，他也画不了自己最爱的人了。

翌日。

余云瑶去宫中了，顾卿尘刚洗漱完，几个丫鬟就捧着一堆东西进来。

“驸马，这是今年进贡的苏绣，公主特意给您留着的。”

顾卿尘只看了一眼，便说：“我收下了，帮我转送给钱公子吧。”

墨砚诧然又不甘心：“驸马，这么好的东西，您怎么往他那儿送啊？”

顾卿尘起身走出去，仰望阴沉的天，他伸手接住一片落叶。

对他来说，最好的一直是余云瑶。

但现在他连余云瑶都放弃了，还在乎什么。

何况这一切本就不属于他，他也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又是一阵风吹来，顾卿尘看着那片叶子被吹远。

很快，余云瑶就可以和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自己也会像这落叶般获得自由。

顾卿尘吩咐人把院子里他种的花都搬走，连同那棵才长成的梨花树也都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