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彻从地上捡起帽子,严严实实地盖在我的脑袋上。
扭头踹了体育委员一脚。
「滚蛋。
「你他妈少说两句会死?
「我好不容易才糊弄过去。」
裴彻弯唇看我,眼里的笑意一漾一漾的。
「笨蛋,你怎么这么好骗啊。」
教室里形形色色的目光。
我迟钝的大脑运转很久才明白。
裴彻没有得脑瘤,不需要剃光头发做手术。
这是他和别人的一场赌局。
赌我为了他能牺牲到什么程度。
赌注仅仅是一个游戏账号。
「裴彻……」我的声音在抖。
「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固执地挡住他的去路。
泪失禁体质,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打转。
「呦,光头强要哭了,裴彻你还不赶紧哄哄人家?」
「你们找死是不是?」裴彻笑骂。
再看向我时,眼里已经没了笑意。
烦躁地「啧」了一声。
「怎么,想赖上我啊。
「拜托,是我求你剃光头的吗?」
裴彻推开我回到座位。
他脸色阴沉,没人敢去招惹。
前桌女生姚佳悄悄扭头,用手挡住半边嘴。
「岑安心,你跟裴彻关系很好?」
我闷闷开口。
「之前,我们是好朋友。」
「哦,这样啊,」女生拖长了尾音,又瞄眼我的帽子。
「光头也蛮可爱的,你之前的麻花辫实在太老土了。
「一股子村味儿。」
我抿抿唇,视线落在课本上。
我是在大山里长大的,外婆去世后爸妈把我接进城。
我依旧保持着以前的穿着打扮。
这让我很有安全感。
就仿佛从没离开家乡,仿佛外婆还在我身边。
裴彻明明知道,我最害怕别人生病。
因为外婆死于脑癌。
晚期,没有手术机会,外婆是活生生疼死的。
如果可以许愿,我希望癌症能从这个世界消失,再无病痛。
我不懂,为什么裴彻会残忍地拿这种事情当玩乐。
铃声响起,班主任进教室。
看到戴着帽子的我,眉头皱了一下。
我没再等裴彻一起上学放学。
我们陷入了冷战,谁也不理谁。
突然有一天,学校里疯传我暗恋裴彻。
上厕所都能听到有人提我名字。
「裴彻一句话,岑安心就屁颠屁颠剃了光头,也太恋爱脑了吧。」
「这算什么恋爱脑?一点也不自爱,分明是下贱。」
「也对,谁都知道叶嫣在追裴彻,岑安心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我默默往回走。
裴彻倚靠在走廊柱子边,手扶在女生腰上。
我知道那个女生,是论坛排名第一的女神叶嫣。
两人同时看到我。
叶嫣莞尔:「人家都为你剃成尼姑了,你抱我抱得这么紧,不怕她伤心到自鲨啊?」
裴彻吊儿郎当地笑。
「那我去抱她?」
「裴彻你讨厌死了!」
叶嫣努着小嘴,「那你发誓,你一点都不在乎她!」
我没打算听下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裴彻嫌恶的声音一字不落飘进耳朵。
他说:「连自己都能下狠手的变态,哪个正常人会喜欢她?」
我慢慢走回教室。
脚下平坦的水泥地,我却觉得每一步都好似踩进沼泽。
很用力拔出来的时候,眼泪也跟着涌出。
心脏仿佛滚了一圈的苍耳,刺刺地疼,拔不出。
要是外婆在就好了。
十岁以前,裴彻和我一起生活在大山里。
外婆做两个菜饼,一个给我,一个给裴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