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全家福时,儿子抱着我姐姐对我说:
「我不想靠着你,我想和姨姨一起,你别过来了!」
那张全家福洗出来后,我老公在我姐姐身边,她怀里抱着我儿子。
好像他们才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第二天我把离婚协议书递给贺淮川时,他皱眉不解:
「就因为拍照这点儿小事,你就要离婚?」
我定定看着他,认真道:
「对。」
「就为了这点事儿。」
离婚那天,我和贺淮川都很平静。
「公司股权都归你,作为补偿家里所有股票期权现金都归我,曼哈顿三栋公寓归你,澳大利亚临海别墅归我,英国的两处庄园和城堡还有法国的酒庄咱俩对半分……」
我俩婚内财产不算少,但是对于贺向两家并算不了什么,因此很快就分割完毕。
只有在孩子的抚养权问题上稍微有些耽搁了。
贺祈只有五岁,却是个早慧的孩子,他冲过去抱住贺淮川大声道:
「我跟爸爸!」
他警惕地回身看我,眼里是浓浓的警惕,好像怕我把他抢走一样。
我忍不住苦笑。
那不像是看亲妈的眼神,倒像是看一个卑鄙的人贩子。
大概是也觉得我一定会抢贺祈的抚养权,贺淮川扫了我一眼:
「贺祈跟我吧,他毕竟姓贺。」
「贺家能给他更好的成长条件,再说你也听见了,他不愿意跟你,你放心,向姝是你亲姐姐,也是贺祈的亲姨,她以后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如果你非要抢那——」
我打断了他,平静道:
「谁说我要抢贺祈的抚养权了?」
贺淮川一怔,就连贺祈也愣住了。
半晌后,贺淮川脸色一变,似乎是狐疑:
「贺祈是你亲儿子,你居然不要他的抚养权?」
我看了一眼贺祈。
他穿着一身 BrunelloCucinelli 童装,我认得这套衣服,是向姝买给他的,这一套就要几万块。
确实比我买的那些衣服更衬他这一身豪门小少爷的贵气。
此时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居然会不要他。
「不要,」我淡淡道:「你放心吧,我自愿放弃,以后也不会再和你争了。」
离婚后,我很快搬出了家住进了一个小公寓。
这个小公寓是我自己买的,没用向家的钱,是我这些年画稿攒的钱买的。
不大,只有一百来平,和之前住的可以俯瞰整个市中心夜景五百多平的大平层没得比。
但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以为离婚了会像是撕裂身上的血肉,可其实更像是摘下身上的枷锁。
我知道在贺淮川眼里,我们只是一场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
但是他不知道,我是真喜欢他。
在向家把我找回去之前,我就一直暗恋他了。
我还记得大一我坐着绿皮火车拎着两个大大的蛇皮袋子来报到,走太久精疲力尽上台阶时不慎摔倒。
其他人都暗地里笑话鄙夷我,离我远远的。
只有贺淮川走过来,对我伸出手:
「还好吧。」
说来奇怪,这段五年的婚姻很多时候在我记忆里都已经模糊了,可我却能清晰地回想起那天他的样子。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背着光朝我弯下腰来,风吹起他黑色的额发,露出工笔画一样锐利漂亮的眉眼。
那一刻盛夏的光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四周的喧嚣和蝉鸣都停住了,我只能听到自己胸膛里剧烈的心跳声。
那天后来的事儿,现在想想都像是青春期的一场幻梦。
他看了一眼我流血的膝盖,找人帮我看着行李,然后把我背去了医务室。
我还记得趴在他身上时闻到的那股清爽水生调柠檬的香气,让我自卑地不停往后缩。
我怕我连续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身上不好闻的味道被他察觉。
等我回过神来想问他是谁时,贺淮川已经离开了。
后来我才在表白墙上认识了他。
大一新生刚入学那一天,他就上了七次表白墙,同学告诉我他是金融系大二的学长,是贺家的继承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子。
他女朋友是向家的千金向姝,也是金融系的系花,说是两个人已经订婚了,就等毕业结婚了。
我清楚地知道我和贺淮川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从来不曾妄图靠近他。
大学四年,我只是一直远远地看着他,我想随着时间推移,这份暗恋或许会慢慢消失。
直到我大四那年被向家找了回去。
我还记得那天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棉裙子,正开心地告诉养母我通过校招毕业就可以去上班了,实习期一个月五千,等我攒够钱她就可以去做手术了。
然后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到了我面前,穿着黑西服的男人恭恭敬敬地请我上车。
我惶恐地看着汽车穿过了半山腰,停在了一座豪华的半山别墅前。
我妈哭着抱住我,说我才是向家的亲生女儿。
向姝只是当时被他们抱错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