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宿未眠，全身冰凉。

阳光洒进杂物间，才发现天已经大亮。

忽然门被重重地踹开，妹妹站在门口。

“今天‘我’的同学要来做客，姐姐，你赶紧去帮我们买菜，记得要丰盛点！”

她所谓的同学，不就是大一入学后跟我同班的学生吗？

真不知她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

但我此刻浑身疲惫，连争论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一行人将妹妹簇拥在中间，追着她讨要各种“学习秘籍”。

“你姐姐怎么一直不说话啊，是不是不舒服？”一个同学好奇地问。

“她啊，就是我们家的一个佣人，平时都不跟人交流的。”妹妹轻蔑一笑，

我默不作声跟在后面，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让我猛地抬头，只见不远处，一个身影缓缓走来，那人穿着破旧的白色的工作服，手背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是那个杀人犯……

就在超市外，人行道的另一头，他不紧不慢地朝我们走过来，

我脑中嗡嗡作响，隐隐约约听到妹妹在喊我的名字。

“啪——”一击响亮的耳光把我拉回现实。

我一个趔趄狠狠摔坐在地上，食品袋里的酸奶、植物油、饮料洒出来，把我的衣裤浸得透湿。

抬起目光，就看到妹妹的巴掌还悬在半空中，看向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生着烂疮的疯狗。

下一秒，她的脸上忽然绽放出关切和欣喜，“姐姐，你总算清醒过来啦！”

“刚才你忽然发病，真是吓死我了！”

周围的同学早就被吓傻了，这会儿忙着连声附和，“你姐姐刚才是精神病复发了吧？整个人一动不动，还好有泠泠在！”

“泠泠真是人美心善！你姐姐能长这么大，多亏了有你这个妹妹啊！”

“哇，泠泠一直照顾神经病姐姐，还能考出全省的理科最高分，真是太难得了！”

我费力地支撑自己起身，裤子上黏糊糊的，膝盖上磨破了一块皮。

我伸手摸了摸脸上滚烫的五指印，仰头看着人群中间的妹妹，久久的凝视。

既然她这么想要抢走我的身份，那我就大发慈悲地让给她吧——

连同最后的“灭顶之灾”，一起让给她好了。

7

自从发现杀人犯出现在小区超市附近，我的生活就被恐惧和不安笼罩。我开始搜集关于他的信息，但得到的线索寥寥无几。

原来杀人犯的名字叫程宁。他是小区的老住户，一个从小就被父母打骂的男孩，后来父母消失，他也变得孤僻，精神出现问题。

几天后，妹妹忽然提出要去对面单元的“神经病”家里做一场直播秀。

意识到她说的神经病就是程宁，我顿时浑身一阵战栗。

“姐姐，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就去跟爸爸妈妈求情，让他们把你的学籍信息全都毁掉，到时候，我就是堂堂正正的杨泠。”

我知道，她的确做得出这样的事。

一行人开启了手机直播，摄像头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老旧楼道，一步步靠近程宁的家。

走廊尽头是一扇油漆斑驳的木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

妹妹走在最前面，转头看着众人神经紧绷的表情，大声嗤笑起来，“看把你们吓得，不就是个精神病吗？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众人一个挨着一个走进房间，妹妹扭头对我命令，“你就留在楼道里把风吧！”说着甜甜一笑，“大家都说，不希望一个神经病出现在直播镜头里。”

我手指下意识地攥紧，却没有反驳。

不一会儿，就听到众人在房间里肆意破坏的声音，锅碗瓢盆被掀倒在地，他们一边肆意破坏，一边对着摄像头大声调笑，

“大家看好了，这是一个复读生的家！这家的主人可是考了十几年都没考上大学呢！”

“咱们这些考上W大的，让他沾沾运气哈哈！”

我站在昏暗的楼道里百无聊赖，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幽灵似的飘了过来……

是他。程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