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们早已没了方才的书生意气，一个个被粗糙的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破布，脸上布满惊恐与难以置信，如同待宰的羔羊，在冰冷的雪地上瑟瑟发抖。

方才，他们一冲出茶楼，还没来得及庆幸逃脱了江叙庭的魔爪，就被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面容冷硬、身手矫健的汉子捂住嘴，利落地拖进了这条暗巷，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此刻，看到季予棠在云舒的搀扶下，如同幽灵般缓缓走到他们面前，几人眼中瞬间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

他们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望向季予棠的眼神，如同看着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看起来风吹就倒、在茶楼上被他们肆意议论却连反驳都不敢的病弱女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她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他们只是几只待宰的羔羊。

季予棠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巷子里的寒风嗖嗖地灌进来，吹动她狐裘的绒毛，她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脸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

然而，她的眼神却始终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饶有兴味的打量，仿佛在欣赏几只落入蛛网的、徒劳挣扎的飞虫。

云舒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小巧的绣墩，放在季予棠身后稍远些、干净避风的位置。

季予棠并未坐下，她只是微微倚着身后的墙壁，借力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然后对云舒轻轻颔首。

云舒上前，利落地将堵在为首那个瘦高个嘴里的布团扯了出来。

“咳…咳咳…”瘦高个猛地吸入几口冰冷的空气，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即立刻涕泪交加地哀求起来。

“季…季小姐饶命！饶命啊！是小人有眼无珠！小人嘴贱！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其他几人虽然口不能言，也拼命地点头，眼中满是乞怜。

季予棠没有立刻说话。她只是微微偏着头，目光从他们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缓缓扫过，像是在确认每一张面孔。

她的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

良久，她才轻轻开口，声音透过狐裘的绒毛，显得有些闷，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这个人，身子不好，没什么力气，也不喜欢与人争执。所以，通常对于蚊蝇之辈的嗡嗡作响，我都是懒得理会的。”

“毕竟，拍死几只苍蝇，不仅费力气，还…脏手。”

那几个书生闻言，暗自松了口气。

“但是，”季予棠的话锋倏然一转，那双沉静的眸子骤然锐利起来，如同冰锥，直刺人心，“这并不意味着，你们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的耳边…聒噪。”

她往前缓缓迈了一小步，狐裘的下摆拂过肮脏的积雪。

“商户之女？攀附高枝？不甘寂寞？”她轻轻重复着他们之前的议论，每说一个词，那些书生的脸色就灰败一分。

“我很好奇，几位读的是圣贤书，学的可是‘君子慎独’，‘非礼勿言’？怎的到了人后，这嘴里吐出来的却是这等污秽？”

她的嘲讽，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他们的脸上，比直接的辱骂更令人难堪。

“我季家是商贾出身，不错。可这每一文钱，都是堂堂正正赚来的，不偷不抢，干干净净。”

“倒是几位，读着圣贤书，花着家里或许并不宽裕的银钱，却在此处嚼舌根子，议论他人闺誉，你们的圣贤道理，就是这般教的？”

那瘦高个脸色涨红，羞愤难当，却不敢反驳，只能连连磕头：“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求季小姐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