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风，带着砂砾和草根的味道，粗粝而狂野。与帝都的温软截然不同。

镇北军大营，坐落在一片开阔的荒原上，以砺石堡为核心，连绵的营帐如同灰色的蘑菇群。气氛远比帝都校场更为凝重和排外。这里的军官，都是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悍卒，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痕迹，眼神里是狼一般的警惕与凶悍。对于空降而来的女上司，抵触情绪几乎写在脸上，甚至不屑于掩饰。

第一天的军议，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林寒渊坐在主位，下方诸将或抱臂冷笑，或低头假寐，或目光游离，无人主动汇报军情，也无人对她表示应有的礼节。

林寒渊也不动怒，只是静静听着帐外呼啸的风声，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制地图边缘摩挲，感受着北疆特有的凉意。

直到副将王犇，一个满脸刀疤、身材魁梧如铁塔的汉子，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阴阳怪气地开口：“将军一路辛苦，这北疆苦寒，风沙又大，不比帝都繁华安逸。您千金之躯，不如就在这中军大帐里歇着，看看文书，前线厮杀拼命的事儿，交给我们这些粗人便是。”话语中的轻蔑，毫不掩饰。

林寒渊抬眼，目光如冰棱扫过王犇：“王副将，据昨日军报，你部前日巡防黑水河谷，遭遇狄人小队骚扰，折了五个弟兄，可有此事？”

王犇一愣，脸色微变，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女将会如此迅速地掌握具体情况，梗着脖子道：“狄狗狡猾，熟悉地形……”

“不是狄人狡猾，是你蠢。”林寒渊打断他，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帐瞬间落针可闻。她站起身，走到悬挂的羊皮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黑水河谷的位置，“你巡防的路线，三日不变，经过的河谷入口狭窄，内里开阔，是绝佳的伏击点。前日斥候已回报附近发现零星新鲜马蹄印，深浅不一，显非野兽所致。你却判断为野马或狼群足迹，轻敌、懈怠、不察敌情，致部下枉死。按军律，该当何罪？”

王犇猛地站起，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起：“你血口喷人！老子跟狄人拼命的时候，你还在娘怀里吃奶！凭什么……”

“拖出去，杖二十。”林寒渊命令下达，没有丝毫犹豫。帐外她的亲兵立刻涌入。这些亲兵是她从朔风营中精心挑选，虽也忐忑，但对她的命令令行禁止。

帐内诸将哗然，有人想要求情，但对上林寒渊那双毫无波澜、却深不见底的眼睛，话又咽了回去。那眼神，不像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女子，倒像是一位见惯了生死、杀伐果断的老将。

杖责声和王犇压抑的闷哼声从帐外传来，每一下都敲在帐内诸将的心上。林寒渊重新坐回主位，目光如刀，缓缓扫过众人：“我知道你们不服。无妨。在我麾下，只需记住三点：令行禁止，察敌务尽，爱兵如子。做不到，军法无情。做得到，我带你们打胜仗，带你们……活着回家。”

她没有提高声调，但那股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冰冷的杀意，混合着最后一句“带你们回家”带来的奇异触动，让在场的悍将们心中凛然。这位女将军，似乎真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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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铁甲红颜：千山横戈》 第4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