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拖着病体，进宫面见了太后。

东宫里的事不是秘密。

太后遣人炖了好些补品，又备了满满几盒的珍贵药材。

我跪在地上谢恩，头还没磕下去，太后就要将我扶起来。

「小产后的身子正是最虚的，快起来吧。」

我执着地跪在地上，不肯挪动分毫。

「太医说了，我此次小产伤及根本，今后恐再难有孕。既已是残破之躯，倒也无妨。」

「怎会如此严重？」

太后的眼底闪过半分惊讶，旋即又恢复平静。

「无碍，你还年轻，法子总是有的，咱们慢慢将养着就好。若实在不行，日后太子哪个侍妾生了孩子，抱给你养便是。」

话里话外，都未曾提一句顾颜的不是。

毕竟顾颜自入宫后就一直养在太后膝下，太后待她早已如亲孙女般。

只是我此行也并非是为自己求公道的。

「启禀太后。」

我强撑着又磕下一个响头。

「臣妾想与太子和离。」

头顶立马响起一道严厉的声音。

「太子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颜儿是哀家一手养大的，她平日里是骄纵了些，这回她做得是过分了些，可那也只是无心之失，她的本性并不坏。况且，萧宸已让她在院中罚跪思过了。」

「倒是你，你是太子妃，是梁朝未来的皇后，这般意气用事，日后如何担得起皇后之位？」

我抬起头望向太后。

她浑浊的眸子里倒映着我苍白的脸。

「不知太后是否还记得臣妾的身份。」

我和萧宸的姻缘，并不算圆满。

我本是楚国的公主。

楚国战败，送我来梁国当质子，为期三年。

萧宸却对我一见钟情。

他乃中宫所出，身份地位贵不可攀。

皇上皇后最初极力反对，甚至差点废太子。

却都拗不过他以死相逼要娶我为妻。

只是如今……

「如今三年之期已到。」

我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臣妾以为，和离，重在一个和字。」

太后如此精明，怎会听不出我的话外之音。

如今的楚国，早已不是当初战败的楚国。

这些年，楚国四处扩张版图，雄霸一方，却独独未对有着世仇的梁朝动手。

其中缘由，萧宸可能不明白。

但皇上和太后不可能不明白。

若是他们知道了我在此地的遭遇，新仇旧恨一起算，大抵明日楚国的铁骑就能踏平梁国的皇宫。

「算起来，你是立冬入的宫。」

太后沉默良久，闭上眼，终是叹了一口气。

「你可否先暂且不提和离之事？如今离立冬也不足两月了，剩下的日子你处理好东宫事务。好聚好散，也算全了两国的约定。」

也罢。

当初的三年之期，本就是楚国提出来的。

况且天高皇帝远。

若此时我就同他们翻脸，恐怕也无人能护我周全。

我恭敬地回答：

「谨遵太后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