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抬头，这才发现苏母鬓边不知何时生出了白发。

她心头一酸。

这些年她一直等着裴叙珩给个名分，推了多少亲事，害得苏母愁白了头。

“好。”她轻声道，“我嫁。”

苏母欣喜若狂：“好好好！你想通就好！”

她生怕苏颜反悔，立刻起身：“娘这就去联系媒人，正好你姐姐半月后嫁入东宫，咱们就定在同一天，双喜临门！”

苏颜垂眸应声，起身送苏母出府门，回来时，恰巧看到东宫的人抬着一箱箱聘礼进来。

“太子殿下对大小姐可真上心啊！”

“听说这些蜀锦是殿下特意从江南运来的，就为了给大小姐做嫁衣！”

“殿下说了，大小姐值得最好的！”

一字一句，如刀子般扎在苏颜心上。

她转身想回小院，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人。

苏栀语尖叫一声，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没长眼睛吗？把我新鞋子都踩脏了！这可是殿下刚送来的蜀锦鞋！”

苏颜连忙道歉：“姐姐恕罪，我不是故意的……”

“道歉有什么用？”苏栀语趾高气昂，“一个卑贱的庶女，当真和你那妾室娘一样上不得台面！”

苏颜种种委屈涌上心头，第一次呛了回去：“姐姐慎言！你可以骂我，但不能辱我娘亲！”

四周突然一片寂静。

苏栀语竟没有再次发难，反而表情变得古怪，苏颜顺着她的视线回头，

只见裴叙珩不知何时站在廊下，眸光冰冷。

他像看陌生人一样扫了她一眼，径直走向苏栀语，执起她微凉的双手，轻轻呵气暖着：“这么冷的天，站在风口做什么？”

苏栀语见裴叙珩并未因她方才的跋扈动怒，心中大定，立刻娇声道：“殿下，方才颜颜踩了我的新鞋，我不过教训她两句，她竟敢顶嘴，可把我气坏了。”

她说着，还委屈地跺了跺脚。

“既如此，还与她多说什么。”裴叙珩语气淡漠，终于瞥了苏颜一眼，“以下犯上，口无遮拦，跪两个时辰。”

苏栀语顿时笑靥如花，亲昵地挽住裴叙珩的手臂：“殿下最好了！”

她得意地扫了苏颜一眼，欢天喜地地拉着裴叙珩离去。

寒风呼啸，苏颜跪在雪地中，单薄的衣衫早已被融化的雪水浸透。

冰冷的寒意从膝盖蔓延至全身，却比不上心头万分之一的冷。

两个时辰后，丫鬟青桃红着眼眶来扶她：“姑娘快起来，膝盖都要冻坏了！”

苏颜双腿早已失去知觉，被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立。

青桃一边为她揉着膝盖，一边哽咽道：“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大小姐是嫡女，什么好东西都是她的，就连太子殿下也……”

“别说了。”苏颜轻声打断，声音沙哑。

“可姑娘做错了什么？”青桃忍不住哭道，“明明是大小姐先动的手，太子殿下明明看见了，却还要罚姑娘，真是不公平……”

苏颜望着东宫的方向，忽然笑了。

那笑容凄凉得让青桃都止住了哭声。

是啊，不公平。

可她已经不想争了。

她只盼婚期早日到来，离开京城，永不回头。

苏颜回到小院，将这些年裴叙珩送她的珠宝首饰一件件整理出来，准备将其典当换成银两留给母亲。

每一件首饰都华美精致，曾经被他亲手戴在她发间、腕上，如今却像无数根刺，扎得她指尖生疼。

翌日，她刚带着箱子出门，却未曾想迎面就撞上了苏栀语。

“站住！”苏栀语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中的箱子，脸色骤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不等苏颜回答，苏栀语已经一把掀开了箱盖。

当她看清里面的物件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好啊！苏颜，你竟敢偷我的东西！”苏栀语尖声叫道，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来人！把这个家贼给我押到祠堂去！”

“我没有偷！”苏颜挣扎着解释，“这些都是我的私物！”

苏栀语根本不听，指挥婆子们将她连拖带拽地带到了祠堂。

很快，全家人都被惊动了。

“父亲！”苏栀语指着箱子里的珠宝，声音尖锐，“这些都是皇家御赐之物，她一个庶女从何处得来？分明是偷了我的东西！”

苏国公看着满箱的珍宝，脸色阴沉：“颜颜，这些东西哪来的？”

“父亲明鉴，”苏颜跪在地上，声音发抖，“这些都是女儿自己的物件，绝非偷窃所得。”

“撒谎！”苏栀语冷笑一声，命人取来几个锦盒，“你们看，这些都是殿下送我的，和箱子里的一模一样！”

苏颜浑身发抖。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一样。

因为这些都是裴叙珩同一批置办的，一份明着送给苏栀语，一份暗着塞给她。

“还不认罪？”苏栀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按照家法，偷窃者当打断手脚，逐出府去！”

苏颜浑身发抖，却无法说出这些东西的真正来历，她只能一遍遍重复：“我没有偷……”

“去请太子殿下来！”苏栀语高声道，“让他来认认，这些东西是不是东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