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栩栩攥紧手中的圣旨，忽然笑了。

既然他选择了沈清瑶，那她便成全他。

“好。”楚栩栩开口，“我同意。”

萧玄烨一怔，随即有些心慌：“栩栩，你……”

他本以为要费尽口舌才能说服她，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

“为何突然同意了？”

楚栩栩没回答，只是扯了扯唇：“我不同意，又能如何呢？”

之前，她不是没吃过沈清瑶的醋，觉得她总待在萧玄烨身边不妥，便私下给了她一笔金银财宝，还置办了一座江南的宅子，想送她离开。

可沈清瑶却当场跪地，朝她磕头磕得额头鲜血直流，哭喊着说死也不离开萧玄烨。

正巧被赶来的萧玄烨看见。

那一刻，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个仗势欺人的恶毒女子。

后来她解释，他却只当她是骄纵任性，故意给沈清瑶难堪。

此刻，萧玄烨只以为她还在生气，连忙低三下四地哄道：“栩栩，莫生我气，侯府新得了匹西域宝马，我带你去看看。还有你最爱吃的梨花酥，我让厨娘做给你吃好不好……”

“好。”楚栩栩打断他，“我正好有东西要取回。”

可到了侯府，两人才刚刚下马，侍卫便匆匆来报：“小侯爷，沈姑娘听说您的旧疾需要雪莲入药，孤身一人入山寻药，半路为野豹所伤，现在危在旦夕！”

萧玄烨脸色骤变，拉着楚栩栩就往沈清瑶的院子跑。

屋内，太医满头大汗：“沈姑娘失血过多，除非用‘九转还魂丹’救命，否则……”

萧玄烨猛地看向楚栩栩：“栩栩，九转还魂丹是不是在你那里？”

那是皇帝赐给她的保命之物，天下仅此一颗。

楚栩栩攥紧了手，心间泛起一阵刺痛，“若给了她，我以后怎么办？”

“我会保护你。”萧玄烨握住她的手，“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用到它，栩栩，她哥哥因我而死，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楚栩栩垂眸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这双手曾为她摘过最甜的梨，也曾为她挡过最利的剑。

如今却为了另一个女子，在微微发抖。

“药，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答应！”萧玄烨不假思索地应下，眼中满是急切，“栩栩，无论什么条件，我都应你。”

楚栩栩这才从袖中取出那枚九转还魂丹。

丹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是她及笄时父皇所赐的保命之物。

萧玄烨接过丹药，立即转身递给太医：“快给清瑶服下！”

趁着他的注意力全在沈清瑶身上，楚栩栩悄悄示意宫女收拾她留在侯府的物件。

那些他亲手为她寻来的孤本，她最爱的青瓷茶具，还有那个被他笑称“和栩栩一样爱生气”的泥偶。

物件取好后，她又取来纸笔，在案几上写下自己的条件。

墨迹未干时，床榻上传来一声轻咳。

“小侯爷，清瑶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不是故意让你劳心的。”

萧玄烨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泪，“别说傻话。”

看着他们俩旁若无人的模样，楚栩栩觉得自己格外多余。

她拿出方才写下的字条，递给萧玄烨，“萧玄烨，这是我提的条件，你必须做到。”

他迫不及待要打开，却被她按住：“半月后再看。”

萧玄烨愈发好奇，正想问问她写了什么，沈清瑶就喊起了渴。

萧玄烨的手顿在半空，终究还是将字条收入袖中，转身去斟茶。

楚栩栩看着他小心翼翼扶起沈清瑶的背影，默默转身离去。

走出侯府时，夕阳将楚栩栩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张纸上只有一句话：

萧玄烨与楚栩栩，此生不复相见。

……

楚栩栩回到宫中，便把从前萧玄烨送给她的礼物，和带回来的东西一起烧掉了。

按照风俗，女儿家出嫁的盖头得新人亲自绣成。

所以圣旨下来当日，皇后就挑选了最好的红绸金线，送到了楚栩栩宫里。

她选了并蒂莲的花样，一针一线绣得格外仔细。

其实从前她的绣工并不好，只是想到快要嫁给萧玄烨了，才勤学苦练了许久。

那时她练到十根指头都扎出了血，他看见后心疼不已，一边替她包扎，“什么劳什子盖头，栩栩，我们不练了。”

她噗嗤一笑：“不行，必须得新人亲手绣的。”

谁知三日后，他竟捧着一方绣好的盖头来找她。

那拿惯了长枪的手，生生被针扎得满是伤痕。

“不要太感动啊，”他得意地挑眉，“小爷对你的爱，还多着呢。”

那时少年眼里盛着光，说往后余生要把她宠到天上去。

可誓言犹在耳，往后余生，他要娶的人，再也不会是她了。

楚栩栩缓缓闭眼，刚要绣好最后几针，就听见院墙外传来了宫女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听说萧小侯爷要纳的那位侧妃出身微寒，孤苦伶仃，连个送嫁的家人都没有。小侯爷可怜她的身世，特意带她入宫，求贵妃娘娘认她做了干女儿呢！”

“贵妃娘娘可是出身国相府，能攀上这层关系，那位沈侧妃只怕没少给小侯爷吹耳边风吧，小侯爷还真答应了，也真是宠她。”

“这算什么，我还听说这位侧妃的嫁妆都是小侯爷添置的，连着彩礼一起花了上万两黄金，光是首饰头面都得十几辆车装。侧妃住的房子狭窄，小侯爷就为她推倒小佛堂扩建院子，这每一样都远超纳正妃的规制了。”

针尖猛地扎进指尖，一滴血珠落在并蒂莲上，晕开一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