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大大小小的公司，年底忙起来都相当疯狂，陆潇潇虽说只是个前台，这几天接待的客人也比之前翻了两番。

她入职已经半个多月了，和娄明的那些猜测一个都没有成真，除了站得脚有些痛，于上一任工作来说已经算是清闲得多。

和陆潇潇交班的前台年纪也不大，听完她入职前那惶惶不安的想法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想的可真美！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白富美排着队想嫁给贺总，他要是潜我我还巴不得呢！”

陆潇潇笑得讪讪的，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离谱。贺迟宴通常都是行色匆匆地经过前台，一整天都不会多朝这边看一眼，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打电话过来让她们帮忙把外卖拎上去。

她曾经也好奇这种级别的总裁会吃些什么，但贺迟宴每次的外卖份量都少得可怜，还没有她们两个减肥的女孩胃口大。

有时候一整天都看不见他吃一口东西。

贺迟宴路过前台时，看见两个女孩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他竟然罕见地露出一点笑脸，眸光温柔下来，陆潇潇赶紧闭上嘴，起身鞠躬道：“小贺总好。”

说完她差点给自己一耳光，平时跟娄明这样说习惯了，竟然顺嘴说了出来！

贺迟宴却不怎么在意似的，朝她点了点头：“还习惯吗？”

“一切都很好。”

贺迟宴听到这一句便笑了笑，快步走开了，陆潇潇捧着脸忍不住感慨：“好帅，好温柔，就是贺总真的太瘦了，他在减肥吗？”

“贺总一直不太爱吃饭，”前辈笑眯眯地看着她，“花痴可以，不要爱上哦。”

这话说得陆潇潇一激灵，她甩了甩脑袋严肃地说：“嗯，绝对不，我少看点言情小说。”

贺迟宴刚刚那一刻想到了和贺婉莹玩闹的黎念，就好像是大学时候，她们俩像两只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小动物，那个场景是贺迟宴穷尽一生也想要返回的。

但是他做不到，也不可能，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今天要去医院谈合作，他穿了一身正式些的西装，冷得脖子和手臂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疙瘩，车上的暖气却没有开起来，因为贺迟宴在这一刻想起曾经的黎念，也是被他以那么残酷的方式拒之门外，衣衫单薄地站在京市的冬天里。

他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副院早就出来相迎，之前贺迟宴还在贺家工作时就已经和他们进行过一次医疗机械的对接了，但他面上显然有些难色，无奈地说：“迟宴啊，不是我们不想和你合作这次研发的新药品，你父亲那边……”

“院长这么说么？”贺迟宴肩上还有些被暖气融化的湿意，他点点头站定，“没关系，阿伯，我在这里等，你问问院长愿不愿意跟我见一面。”

“唉，”副院叹了口气，“你说你呀，是个好孩子，怎么就跟家里闹到这种地步？”

他看着一身雪水的贺迟宴，还是心软了，打电话给院长办公室，又转头对贺迟宴说：“你在这儿等等吧，院长说现在在忙。”

贺迟宴说好。

他笔直地立在办公室外，任谁也不知道脚下的鞋子已经被路上的积雪打湿了，但却依旧挺立地像一棵松树。副院也忙得很，卖了这个人请给他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地。

直到有个小小的身影撞到了他的腿上。

贺迟宴低下头，看见了一个带着草莓发圈的小脑袋，小姑娘撞蒙了似的摸了摸额头，没哭，抬起头来看着他。

是陆识家的孩子？

陆识曾经是这个医院的医生，这是贺迟宴知道的，但是他为什么会带着孩子来到这个地方？

陆识人呢？

数不清的疑惑萦绕在心中，当务之急还是让小女孩快点回去，贺迟宴蹲下身看着女孩，女孩便以警惕的目光回望，贺迟宴伸出手，她后退一步，皱着鼻子说：“你是舅舅讲的那个坏叔叔。”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童言无忌，贺迟宴并不计较，他只是担心孩子走丢了，看了看她胸前别着一个小小的名片，“你叫茜茜？”

“不是西——”茜茜大声说，“念念是妈妈的名字，我叫茜茜！第四声！”

心口像是被重锤砸过，倏忽间夺走了他的呼吸，贺迟宴一把抓住茜茜幼小的胳膊，急切道：“你妈妈叫什么？！”

“念念呀，”茜茜睁大眼睛，有些害怕地看着他，“叔叔你弄疼我了……”

“放开她！”

眼前一花，贺迟宴被陆识愤怒地推开了，他抱起茜茜怒视着坐在地板上的人：“贺迟宴，你想干什么？！”

贺迟宴全然不顾自己又多狼狈，他就像魔怔了般站起身向前一步，满是希冀地看着茜茜：“告诉我，你妈妈叫什么？”

茜茜不过四岁半的年纪，吓得大哭起来，抱紧了陆识的脖子扭过头去不愿意看他，见贺迟宴还要上前，陆识一拳抡在了他的脸上。

“滚开！”他对着摔倒在地的贺迟宴大吼，像一只保护妻女的暴怒的雄狮，“贺迟宴，你在这儿装什么深情呢？！害死黎念的人是你，现在发神经的也是你！有病就滚去治病，以后我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