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瑶做了一场梦。

梦中谢府，繁华锦绣，人人端庄优雅，看她的眼神似乎在看什么脏东西。

谢夫人将写满簪花小楷的书砸在她脸上，冷声呵斥：“谢云瑶！你写的什么东西？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什么身份，也敢妄议时政？！”

谢云瑶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心中有些茫然。

教她诗书的是苍梧山一位老者，传说是名动天下的打儒，只是到了年纪忽而顿悟，入苍梧山静修。

老者摸着她的头，说：“我们云瑶虽是女子，却也当有点评时事的勇气与才华呢。若入政坛，也会是一代传奇。”

谢云瑶似懂非懂，还曾拿着书去问苍蘅：“大人，书中都说不允女子议论政事，为何老师说我可以呢？”

“云瑶想做什么都可以。”苍蘅摸着她的脑袋，笑容温和，“你可以按照你想要的样子长大。”

很久之后，谢云瑶才知道，这句话的前提是她永远留在苍蘅身边。

在苍蘅身侧，自然可以无惧无畏，自由生长，做尽女子不能为之事。

可她选了回到谢府，只能仰望她冷冰冰的母亲，心头一片茫然。

谢云瑶恍然惊醒，才觉又是大梦一场。

她茫然地抬头，突然很想掀开被褥，下床去寻苍蘅。

只是稍稍一动弹，冰凉的手便摁住了她，低沉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毒刚解，你要好好休息。”

谢云瑶的眼眸一下子亮了，不假思索地倾身上前，搂住了那胳膊：“大人！”

苍蘅微微一愣，垂眸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一时失语。

“你以为这样就行了？”只是一瞬，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带着少见的严厉，“谢云瑶，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

苍蘅待她素来温和，鲜少这般连名带姓地叫她。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危险，缩了缩脖子，颇为心虚：“怎么会？大人还可以再纵容些。”

苍蘅：“......”

他被气得发笑：“非要讨打？”

谢云瑶耷拉下脑袋，低眉顺眼地认错：“对不起大人，我知道错了。”

“你哪里知道？出门玩几年，便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一身伤痕也便罢了，还受着寸心草之毒！”

苍蘅的声音拔高，“一个君庭樾，就让你失智至此吗？！”

谢云瑶的头越垂越低，苍蘅也越来越怒火中烧：“中了毒也不知道告诉我，生生等到毒发？谢云瑶，你脑子是怎么长的？！”

谢云瑶抿唇，不敢吱声。

素来温柔的发火，才最为可怕。

苍蘅深呼***，平复翻涌的心绪。

身为神明他素来淡漠，无波无澜，难得动怒，一时都有些收不住。

怒火过后便是隐隐的无力感和疲倦。

良久的沉默过后，苍蘅转过了声，声音弥漫着寒意：“你要是真那么喜欢他......”

“就随他走吧。经这一遭，他也不会再误会你了。”

“我早便说了，我不会用苍梧山困住你，你来去自由......只是从此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谢云瑶“唰”一下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清亮的眼眸里霎溢满了泪水，她哽咽着问：“大人，你也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