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雪景早已不在，春满枝头，唯独赵凝楚在棠苑中黯然神伤。

那日盔甲从她手中消失之时，她便对秦言策离去之事便有了实感。

而这个认知成了她的枷锁，日日午夜梦回皆是秦言策的身影。

梦里，天上下的雨成了箭，处处钻心。

她想用血肉之躯为秦言策挡住，却只能看见秦言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言策——”

一声短促的惊呼将她从梦中唤醒。

赵凝楚眼睛变的血红，握紧的拳头甚至听得见骨节错位的声音。

“明明说过要护你一辈子，可就连梦中我也护不住你。”

“明明你最后的十天都回来寻我了，我却没让你开心。”

“我总以为来日方长，可是为何你……”

嗓子像被灌入铅水，每说出一句话，喉咙就像被刀刀割了去，充斥着血腥味。

她默默闭上了眼睛。

赵凝楚听过秦言策说：“我不怕苦，不怕痛，只要和爹娘一样保家卫国。”

可是啊，每次到他练功到磨出血泡，她心疼啊。

言策却会反过来说：“姑姑，我不痛，你给我吹吹我就好了。”

回忆总是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记忆里的各个角落。

直到一日，她到底还是病了。

终日浑浑噩噩，赵凝楚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起来。

过了几个月还是不见痊愈，半夜醒来，咳血之症也愈演愈烈。

夜里，她抱着再也没有秦言策气息的被子，将自己蜷缩到了一团。

“若是能回人间十日，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若是能回人间十日，我可还有机会再见你一面？”

“言策，别说永不相见好不好，若是有下一世，我不做你姑姑可好？”

话说出口，她感觉如醉方醒。

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紧紧攥着。

她踉跄地从床上爬起来，看向秦言策的房间的一切时，一张脸比纸还苍白。

“言策，我后悔了。”

“我不想做你的姑姑了。”

若是他喜欢她，便由他去好了。

左不过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大不了改头换面，大不了隐居乡野，大不了她独自去承受种种骂名。

万般皆有方法，可是从前她想不通，也未能看清自己的心意。

可现在她知道了，秦言策却已经不在了。

她咽了咽酸涩的喉咙：“从头到尾，我都是真心想照顾你一辈子的。”

“我希望的不过只是你无忧无虑，永远快乐。”

可惜她做的太糟糕了。

所以到了最后，言策不要她了。

浑噩着，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赵凝楚如同行尸走肉在世间行走着。

见不得成双成对的人，也听不得任何人提秦言策的名字。

直到一个雨夜，她用一把曾经想送给秦言策的匕首，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确实是疼的。

她低垂着眼看着血从自己的胸前涓涓往下冒。

然后她笑了：“言策，我来寻你了。”

阎王投射出来的画面快速的流转，然后在赵凝楚气绝一刻戛然而止。

秦言策指甲发白，用力揪着自己的衣摆，却只是哑然开口。

“她既已死，我能否得到解脱。”

话音刚落，秦言策的身后却传来那句熟悉的。

“言策，我来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