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整个棠苑好似都被冰封。

直到赵凝楚带着许鸣琛离开，秦言策才僵硬的蹲下捡起断裂成好几截的木牌。

一片又一片捡起来，再拼凑到一起，却始终都无法复原。

这一刻，他只觉三魂六魄都随之一同破碎。

“我为大楚抛头颅洒热血，为何最后却沦落到连一个墓碑都没了！”

这是他亲手为自己刻的墓碑，要插在他的坟头，长眠在大楚的黄土之上啊。

可现在，没了，什么都没了……

“啪嗒”

泪水无声滴落到了破碎的木块上，晕染成水痕。

秦言策将破损的碑收好放到了自己的盔甲身边，一遍又一遍拂过每一道裂痕，就好像是在轻抚自己心脏的裂口。

一连三天，赵凝楚没有再来棠苑。

秦言策掐指算了算，自己只有最后四天就要离开人世。

许是时间不多，他的身体也虚弱了不少。

月悬天幕之时，秦言策恍惚间听到了隔壁的静幽阁传来一阵琴声。

犹记得十岁那年，他常被噩梦惊扰，整夜难眠。

赵凝楚听闻用金丝楠木为身蚕丝做线的古琴，可以让人安息凝神。

便翻山越岭，寻遍整个华夏大路，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中寻到了极品金丝楠木。

随后，她又去了昆仑雪山寻天蚕，采集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取出天丝。

那时候的赵凝楚，双手磨出了无数血泡才将制作出一柄古琴。

“能让言策日日好眠，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毫不犹豫。”

后来的后来，秦言策舞刀弄枪，赵凝楚则日日为他抚琴作伴。

回忆戛然而止，可是隔壁的琴声却未停。

秦言策不自觉地顺着琴音走到了静幽阁的庭院之外。

月下清影，赵凝楚轻抚琴弦，许鸣琛在一旁吹箫。

琴瑟和鸣，宛若神仙眷侣。

秦言策的心尖随着每一道响起的音律而颤抖，眼眶渐红了起来。姑姑曾对他独一无二的偏爱，已经全都转移到了另一个男人身上。

“没关系，只有最后四天，我就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秦言策收回视线，转身回了棠苑。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稳。

昏昏沉沉，早上起来时还一阵头重脚轻。

刚要出寝房，却看到许鸣琛站在屏风后的书柜前，手中拿着一本泛黄的旧书。

只一眼，秦言策脸色忽的一白。

他曾在这本书上写下过的对赵凝楚的爱慕。

只是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许鸣琛手中？

“秦言策，你居然对将自己养大的姑姑动了这种龌龊心思！”

许鸣琛紧紧盯着秦言策，眼底的情绪带着审视和嫌恶，说出来的话也格外直接。

“这些年若你死在战场，别人还会觉得你是个英雄，但眼下你还赖在王府不走，对自己姑姑依旧痴心妄想，你真是丢尽了你们秦家十代英魂的脸！。”

秦言策心尖一哽，一时任何解释都变得苍白。

“那都是过去……”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许鸣琛打断。

“你敢说你对你姑姑已经没了想法？如今看着这书上的情话，再想到你对凝楚的心思，真叫人恶心！”

“若你还要些脸面，就去九泉之下寻你爹娘，跟他们磕头认错！”

话落，他直接将架子上的长剑抽了出来，朝着秦言策直直捅去。

“姑父……”

秦言策下意识夺过剑刃，许鸣琛眼中却暗芒一闪，径直往剑撞去。

刹那间，他的胸前就开出了一朵鲜红的血花。

“言策，你竟然想杀我？”他凄惨一叫。

这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赵凝楚大步奔了进来。

“鸣琛！”

她伸手将许鸣琛搀扶住，抬手止住他胸前的血。

许鸣琛虚弱地靠在赵凝楚怀里，沙哑开口：“凝楚，我只是想来关心言策，没想到他回对我下如此狠手。”

听着许鸣琛颠倒黑白，秦言策连声辩驳：“姑姑，我没有……”

“够了！”

赵凝楚扶着许鸣琛，阴沉着脸睨向秦言策：“伤了人还不承认，秦言策，你太令我失望了！”

“你但凡还有半分良知，便自刺一刀，对鸣琛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