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荷雨浑身一震，脸色瞬间苍白。

在他心里，她竟是这样的人了。

萧庭晔竟然觉得为了得到他，她能用自己的命去害他心爱之人！

凌荷雨突然就没了解释的力气。

沉默须臾，她低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兄长放心，我会去陛下面前请罪，绝不会污了白姑娘一点清白。”

“最好是这样。”萧庭晔冷冷丢下一句，便拂袖离开。

看着他离自己渐行渐远的背影，凌荷雨的眼角被眼泪洇湿。

但在泪水落下来之前，她便抬手擦去。

她不会再为萧庭晔难过了，就像她再也不会喜欢萧庭晔那样。

翌日清晨，凌荷雨便到金銮殿去向皇上请罪。

但皇上早已弄清缘由，丝毫没有怪罪她：“你当时也是关心则乱，怕皇后受伤才会那样说，朕知你是一片好意。”

“荷雨，你是个好孩子，其实朕原本就是把你当太子妃培养的。”

凌荷雨忍住泛上眼眶的酸：“陛下，臣女还有八日就要离开了。”

“还望陛下能等臣女离开，再将那道赐婚圣旨昭告天下，昭告太子兄长。”

皇上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只让她回去好好休养。

回到东宫，凌荷雨却没有停歇。

她换了一身素衣，便离宫前往凌家祖坟。

绵延起伏的山地，密密麻麻耸立着大大小小上百座坟丘。

凌家世代从军，无论男丁女丁皆骑战马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无论他们是何种牺牲方式，都会被凌家军众将士带回家落叶归根。

如今，凌家只剩下她一个人。

而今日正是她父母的忌日。

往年，萧庭晔不论多忙都会陪她一同来祭拜。

今年，也只有她了。

凌荷雨跪在父母的坟前，将酒壶里的酒在墓碑前缓缓倾洒：“爹，娘，女儿又来看你们了。”

“你们在天之灵，应该已经知道我要继承你们遗志，余生都在边疆征战了吧？我想，你们要是活着一定不同意。”

“可我身上流淌着凌家血脉，有你们这样的爹娘，我又怎么会甘愿留在京城养尊处优地活着？”

“何况……皇宫本就不是我的家。”

她早已没有家了，所以余生只能把黄沙漫漫，把天地当成家。

“以后女儿若是没能来坟前尽孝，还请爹娘不要怪罪，到时候黄泉路上……别忘了接女儿回家……”

凌荷雨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很久才抬头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开。

恍惚回到东宫，天色已黑。

又是一天过去了，离她去边疆，还有七天。

凌荷雨在门口站了会儿，身后突然传来萧庭晔的声音：“凌荷雨？”

她转头看去，只见他皱着眉上下打量，随即不满开口：“是孤这东宫死了人吗，你穿一身如此晦气的素衣干什么？马上脱了去！”

凌荷雨心头一颤，果然，他忘了她父母的忌日。

她咬唇回屋换了，刚换好，萧庭晔却又来到她院子。

“兄长是有什么事吗？”

萧庭晔盯着凌荷雨红肿的眼眶看了看，觉得她似乎哭过。

但没多问，只淡淡道：“明日婉婉生辰宴，她特意为你邀请了许多世家公子，你明天去看看有没有合得上眼缘的。”

“你已到嫁人的年纪，该挑选一位合适的夫婿了。”

闻言，凌荷雨只觉心被用力攥过。

他深夜来寻她，竟然只是为了给她找个夫婿嫁了。

她掐住手心，晦涩开口：“兄长是要把我赶出东宫吗？”

当年刚进宫时，太后给她修葺了一座宫殿，萧庭晔却偏要她住到东宫去，说要时时刻刻照顾她，不让人欺负了她去。

现在，他还没有娶白婉婉，就迫不及待地要赶她走了。

萧庭晔皱了皱眉：“孤没有这个意思，但你如今也大了，再住在东宫也会惹人闲话。”

“左右不过是去看看，你何必多心？”

凌荷雨别开眼：“不必了。”

萧庭晔最清楚她的固执性子，见她这幅样子心底便来火：“你既不愿，那便算了！”

说完，就直接拂袖离开。

而凌荷雨直到再看不见他的背影，才将后半句喃喃补完：“你不必赶我走，因为很快我就会离开了。”

余生她不会再回京城，不会再踏入紫禁城，更不会再跨过东宫的门槛。

第二日，凌荷雨还是去了太傅府。

刚踏进府门，就看见一众贺礼中间，萧庭晔送的那套血珊瑚首饰最为瞩目。

凌荷雨只看了一眼便收回，将自己准备的贺礼微笑着递给白婉婉：“与太子兄长的礼物比起来，我这个就黯色太多了，还望白姑娘别嫌弃。”

盒子里是一整套和田玉茶具，是皇后赏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