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室里,挂在钢琴上方的灯,忽然摇晃起来。
等我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手指传来钻心的痛。
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挣扎着半坐起来,看到两只手,被包裹着厚厚的纱布。
听到动静,护士推门进来,“唐女士醒了。”
很快,周付生冲进病房。
他半蹲在病床边,满脸心疼的看着我。
“老婆,还痛吗?”
我不答反问,“我的手,怎么了?”
周付生别开眼睛,柔声安慰我,“老婆,以后咱不弹琴了,想听的时候,让别人弹。”
相识相知多年,我知道,他别过头,就是心虚的表现。
我颤抖着唇,问他,“灯会掉下来,是顾莹做的手脚?”
“不是的,不是莹莹。”
周付生下意识地,矢口否认。
“是维修工,没有拧紧螺丝,莹莹也受伤了。”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多看周付生一眼。
这声亲昵的“莹莹”,他叫得多自然,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医生进来,“女士,你怀……”
我飞快睁开眼,刚要对医生使眼色,别说我怀孕。
有人比我速度更快,在病房门口喊周付生,“周先生,顾小姐醒了,她情绪很不好,一直喊着要见您。”
“老婆,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周付生脸上的着急,肉眼可见。
被打断说话的是个女医生。
女性更能共情女性。
她看我的目光,带着几分同情,“唐女士,你丈夫,不知道你已经怀孕了吗?”
我摇摇头,“他不知道。”
停顿一秒,又说:“我也不想让他知道,希望您能帮我保密。”
女医生点点头,“我们这里是骨外科,怀孕是妇产科,我们也不能跨科治疗。”
周付生所谓的去看一眼就回来,变成了到晚上都没见人影。
手指依旧很痛,我坚持出院。
忍着痛,办理出院手续时,穿着病号服的顾莹来了。
“唐糖,你还没吃晚饭吧,阿生去给我买披萨了,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我不客气道:“不用。”
顾莹凑到我耳边,言语间,满满的恶意。
“***,灯是我故意让人弄断的,看你以后都不能弹琴了,还拿什么让阿生对你念念不忘。”
一股滔天怒火冲上脑门。
我抬脚,狠狠踢向顾莹。
顾莹应声倒地,“啊,好痛。”
下一瞬,响起周付生不可置信地声音,“唐糖,你在干什么?”
我看着小跑过来,蹲下去,把顾莹抱在怀里的周付生,只觉得好笑。
还真笑出了声,我收起笑,恶狠狠地瞪着周付生。
“我在干什么?我在欺负你的白月光啊,你不都看到了,还明知故问。”
周付生已经恢复冷静,口气放缓,“你不这样的人……”
不等周付生把话说完,依偎在他胸口的顾莹,抽泣着截上话。
“阿生,你不要怪嫂子,她不是故意要踢我,可能是想到以后都不能弹琴了,心里难过,才会踢我。”
美人在怀,还是痴迷了前半生,从没得到过的白月光,周付生的眼里心里,只有她。
“莹莹,你就是太善良了,一直为别人考虑,委屈了自己,我先送回病房。”
顾莹柔声说:“阿生,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周付生语气宠溺,“傻瓜,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嘛。”
我理会他们,继续办理出院手续。
顾莹的病房里,周付生不知道怎么了,从他抱起顾莹开始,心头就涌起一阵惶恐。
这种感觉,自从四年前,唐糖出现在他身边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过。
他把披萨放到茶几上,对顾莹说:“莹莹,你先吃,我去看看唐糖。”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顾莹脸上闪过一丝狠毒。
唐糖,唐糖,又是唐糖。
前天晚上,周付生说梦话的时候,喊的也是唐糖。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论长相,身材,哪一样比得过她。
就连让周付生念念不忘的那双,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靠弹琴养活他的手,也被她毁了。
唐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能吸引周付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