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陆衍哲是在机场的吸烟室里缓过神来的。
打火机在指间开合了无数次,火苗窜起又熄灭,映着他眼底从未有过的茫然。
“去瑞士。”
他掐灭烟蒂,声音哑得厉害。
司机愣了一下,刚要发动引擎,又被他叫住。
“不,先去宝楠一号。”
那是他和何浅浅的婚房,精心布置过的每一个角落全都是她的杰作。
推开门的瞬间,他被扑面而来的气息攥紧了心脏。
是何浅浅惯用的白茶香薰。
这是属于他们的味道,如今却成了凌迟他的刀。
客厅茶几上还放着半杯冷掉的柠檬水,他总是喝醉晚归,所以桌子上永远有她煮好的柠檬水。
旁边摊开的是本旅游杂志,瑞士雪山的页面被折了角,旁边用铅笔写着 “4月去最好,有郁金香耶!陪我去嘛好不好~”。
陆衍哲的手指抚过那行娟秀的字迹,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她裹着毛毯窝在沙发里,指着电视里的阿尔卑斯山说。
“等你不忙了,我们去这里滑雪好不好?”
当时他正对着电脑处理文件,含糊地应了句 “再说吧”。
现在才知道,有些 “再说吧”,其实是 “再也没机会了”。
衣帽间里,她的衣服还挂得整整齐齐。
左边是他的深色西装,右边是她的连衣裙。
陆衍哲取下一件米白色针织衫。
这是他去年生日送她的。
看着这些东西,就好像她根本就没有离开,就好像下一秒她就会从厨房钻出来探头问他排骨放不放葱花。
那样有烟火气的家如今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凉。
他把脸埋进针织衫,呼吸间全是她的气息,眼眶突然热得发烫。
“先生,机场那边催登机了。”
司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陆衍哲没有动。他打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藏着个旧鞋盒,装着何浅浅的 “宝贝”。
他第一次送她的玫瑰,还有他们刚恋爱时,他写的乱七八糟的三十封情书。
可是何浅浅爱看,总是窝在沙发里读信。
“浅浅,等公司稳定了,我们就去冰岛看极光。”
他当时以为未来很长,有的是时间兑现承诺。
却忘了,人心是会冷的,等待是会耗尽的。
赶到机场时,飞往瑞士的航班已经起飞。
陆衍哲看着大屏幕上闪烁的 “已起飞” 字样,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去他们定情的大学校园,长椅上坐着一对年轻情侣,女孩正抢男孩手里的冰淇淋,像极了当年的他和何浅浅。
他站在香樟树下,看着那对情侣笑闹,突然蹲下身,捂住了脸。
以前总觉得何浅浅离不开他。
她会在他晚归时留一盏灯,会在他生病时熬粥,会在他发脾气时安静地递上一杯水。
他以为这是理所当然,却忘了,再温暖的港湾,也经不起常年累月的风浪。
一个月后,陆衍哲在温哥华的一家花艺店找到了线索。
店主是个华裔老太太,指着一张照片说。
“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姑娘?上周来买过铃兰,说要去公园。”
照片里的何浅浅穿着普通的白色衬衫,正在给一盆多肉浇水。
阳光落在她脸上,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是他从未见过的轻松明亮。
陆衍哲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买下了店里所有的铃兰,捧着那束洁白的花,站在街头,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好像终于明白,何浅浅不是在玩捉迷藏。她是真的走了,带着他错失的时光,带着那些被他忽略的温柔,走向了没有他的未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白如梦发来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国。
陆衍哲看了一眼,直接拉黑了这个号码。
他去了那,在那住了下来,租的公寓就在何浅浅买花的那条街。
每天早上,他会去她去过的咖啡馆,点一杯她爱喝的焦糖玛奇朵;下午去那家花艺店,帮老太太打理花草;晚上沿着斯坦利公园的海边散步,想象着她也曾走在这条路上。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她,也不知道找到她之后该说什么。
是说 “对不起”,还是说 “我错了”?这些话太轻,根本抵不过他给她的伤害。
但他停不下来。好像只有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才能稍微缓解心口的钝痛。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她的踪迹,却总是见不到她。
一天,陆衍哲在湖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女孩穿着红色冲锋衣,正弯腰给一只金毛犬喂饼干,阳光透过树梢落在她身上,像镀了层金边。
陆衍哲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几乎是踉跄着跑过去。
“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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