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放弃追究,可那些传言却没有停止。
老师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眼镜,严肃地告诉我这件事她一定会调查到底。
回到教室时,有人看到我,下意识将钱包往自己课桌里塞了塞。
我愣在原地。
鼻尖酸涩难受。
我拼命学习考到了这所高中,稳坐年级第一,却从没想过会有被人当贼一样防着的一天。
开家长会这天,我看到大老远就有人指着校门口我爸的背影笑。
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欸那个是不是七班裴执的爸爸,听说那条腿就是偷……」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嘛!裴执不也是拿了陆辞的腕表。」
冷风中,我看到我爸的身影猛地怔住了。
我第一次在我爸面前不敢抬头。
流言蜚语很可怕。
那些无声的眼神落在身上,像是一刀刀的凌迟。
那是我最煎熬的一天。
回到家后,我爸一声不吭地抽了半晚上的烟。
我低声和他说,「我没偷别人腕表,你教我的我都一直记着。」
我爸没有埋怨,也没有追问。
他只是在很久很久后,难过地问我。
「是不是因为爸才被冤枉?」
阴影里,我看到我爸朝我笑了一下。
「对不起啊儿子,」他嗓音干涩,「让你也跟着我抬不起头。」
他向我坦白当年的事。
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我是爸捡来的孩子。
「爸没本事,又恰巧你生了一场大病,那年东拼西凑,就是差那么一千块的救命钱。」
我看到我爸陷入回忆里,眼底是多年都没能消融的痛苦。
「爸实在没办法了,可做了就是做了。」
「底线一旦破了,耻辱就永远钉进骨髓里,这辈子都甩不掉了。」
我爸的声音越来越小。
融在夜风里。
最后,不知道他在问我还是在问自己。
他说如果当年不是他这种人把我捡回来,我的生活会不会比现在好很多?
我爸的病忽然加重了。
我绷紧了神经,请了假。
哪都不想去,就守在医院里。
中午买饭回来时,却在病房门口看到了陆辞。
我怔在原地,本就差劲的心情更差。
陆辞和我爸见过面的。
和苏甜一起。
在我爸的炒饭摊前。
具体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时他带嘲讽又嫌弃的语调问我:
「这路边摊脏成这样,怎么吃得下去?」
「你吃得下,还非要勉强甜甜陪你一起吃下去才行?」
我看到苏甜吃了一口,漂亮的眉头皱了起来。
嚼了两下,像是实在忍不住了,吐了出来。
那时我爸就站在路边。
寒风凛冽。
他愣愣看着这帮公子哥大小姐。
当晚我和苏甜吵了一架。
回过神,我戒备盯着陆辞,「你又想做什么?」
陆辞笑了一声,「裴执你缺钱早说啊,病怎么能耽搁呢。」
「大家同学一场,我和甜甜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着他递给我一张卡。
「什么意思?」
「叔叔的病,我知道有家很不错的医院,我介绍你过去啊。」
「不过那城市离这里挺远的。」
「来回奔波会很累吧。」
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安安静静的。
我和陆辞对视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