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得,我梦到了顾裴司的少年时。
十五岁的顾裴司意气风发,能够为了季苏言一句话跑到最高的楼宇上摘花舞剑。
引得万人空巷。
引得青楼的姐妹们都挤在窗口去看。
我不能免俗,也仰头静静注视他。
顾裴司那时候可真好看啊。
一袭红衣,身姿挺拔,旋身挥剑之时,桃花眼永远带着一弯深情笑意,自是鲜衣怒马少年郎。
他家世显赫,是人人称赞的金玉风流,好像谁都配不上似的。
可偏偏,这样的人已有个爱惨了的心上人。
我恨恨地想。
以后我有钱赎身出去,也要收养一个这样好看的小郎君!
可和顾裴司第一次相遇时,我并不体面。
台下醉酒的恩客纠缠。
我绝望挣扎:「花魁向来卖艺不卖身!」
可恩客啐了句贱人,就用了死力要把我拽走。
接着那人被踹翻了几个跟头。
顾裴司嘴角噙笑:「哎呀呀,本世子倒要好好瞧一瞧是谁这般不要脸皮。」
待人跑走,他才展扇回头,愣了一下,竟有些手足无措:
「咦?姑娘,别哭啊,好像是我欺负你似的。」
我哭得更凶了。
心里惦记的,却都是他眼角眉梢的好春光。
白璧买歌笑,一醉轻王侯。
现在想来,他帮我,也不过是我和季苏言那张八分相似的脸。
再遇见,是他昏倒在血泊里。
满身污浊,狼狈到极点。
他家里被奸人诬陷下狱,一时失势。
他平时又太过张扬招惹不少仇家。
其中就有当初强拽我下台的侍郎将。
他将顾裴司绑在马上,在长街拖了一路。
所有人看向顾裴司眼神,心疼的,不屑的,幸灾乐祸的,都带上了一丝微妙。
所有人都默默看着,生怕惹上这样一个麻烦。
哪怕是和他相爱的小青梅都避之不及。
我却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在马前跪下,用一夜,换了顾裴司的一命。
事后我忍痛趴在床前,小心翼翼碰了碰他的鼻梁,言笑晏晏:
「小郎君,你是我的了。」
他昏迷不醒,闭眼没动静。
我指腹要碰到他的唇瓣时,他猛地握住我的手腕,意识不清地唤了一声「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