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卫雁泠!!」
我猛地睁开眼,本能地一拳挥过去,却被人捉住手腕,调侃道:
「嘿,教我抓住了,你领兵这些年也没进步多少嘛!还是我厉害!」
景策得意的声音惊醒了我,我定神后,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幼不幼稚?」
他早就换下了金殿上穿的龙袍,衣着一如年少时,唯有容貌成熟了许多。
相对无言。
我与他对视许久,十年未见,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一般。
这时我才终于察觉,我究竟有多想他。
本以为对景策的思念,早就消散在北境浩荡的风中,却没想到它们悄悄渗进了心底。
十年过去,只在不停地累积,没有丝毫流逝。
「笨阿泠。」景策肆意地笑起来,一如往昔,「别看了,再看时间可就不够用了。」
「谁看你了?」我抽了抽鼻子,忍住哽咽说,「我只是在想,你怎么老得这么快而已。」
「怎么,不帅了吗?」景策摸了摸脸,转而又道,「十年过去,你还是只知道看脸,这样不行的,要看到男人闪光的内在。」
我笑他不知羞,他也笑,笑完竟有些忐忑地问我:「真的老了吗?你以前最喜欢我了。」
「你胡说,」我反驳他道,「我最喜欢的明明是太子哥哥。」
景策变了脸色,咬着牙说:「卫雁泠,你竟然还敢说这种话!」
他朝我扑过来,我们俩久违地掐成了一团。
6
小时候我和景策踢天弄井,惹是生非,谁也驯不服。
但唯有一人我们是怕的,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是景策一母所出的亲哥哥,比我们大上好几岁。
我向来最喜欢他,还曾哭着说要把和景策的婚约换成太子哥哥。
气得景策跟我大打了一架,我输了,从此再也不敢提这件事。
和景策不同,太子哥哥自幼性格温和,却极有原则,还聪明绝顶。
每次我和景策犯错,他总能精准抓住我们俩的痛脚——罚我绣花,罚景策骑马。
景策最害怕骑马,每次骑马回来,总是双眼红肿,吓得。
同样挨完罚的我还要肿着手指,给景策擦眼泪。
见他实在哭个没完,我就对他说:「你再哭,将来我就不带你去漠北玩了。」
景策一听,就会紧紧抓住我的衣角摇摇头,忍着眼泪答应我一定好好学骑马。
这招我百试百灵。
我是在北境出生的,长到五岁,才跟随父亲入京。
给景策当伴读后,我常常跟他讲述北境的荒漠草地、雪山高原,讲得从小在深宫中长大的景策神往不已。
后来,我们又在书中读到江南的烟雨濛濛,长江泛舟。
「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深夜,我与景策头碰头,凑在一盏孤灯下,悄悄看着描写江南的游记。
景策忽然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们要快点长大,阿泠。」
我不懂他的意思:「为什么?」
「长大了,就能成婚了。」景策笑嘻嘻地说,「父皇说了,等到我长到十八岁,就能和你成婚,立府别居,到时候我们两人一马,先去漠北,再去江南,走遍景国的每一个地方。」
我撑着脸,随着景策的话,想到了那遥远的、美好的未来,高兴地同意了。
「拉钩!」
景策伸出手同我勾在一起,我们对灯立誓,许诺将来绝不分开。
7
掐完一架,我和景策都有些累。
我坐在地上生闷气,明明我才是在外边领兵打仗的,怎么还打不过景策?
「起来吧。」景策直挺挺地站着,嫌弃地说,「你怎么没个姑娘样子?」
我不屑道:「我在北境,连荒地都睡,这算什么?」
景策听完,竟然沉默了,我等了半天等不到回话,抬头看去,却看见他满眼的心疼和愧疚。
「阿泠,这些年你累极了吧。」
累?
战场的苦,怎么是一个累字能说完的?但那些如今也都不重要了。
我摇了摇头,万千话语融成了一句:「没关系,至少我们赢了。」
景策眼神复杂,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对我笑了笑。
我的意思他明白,只要能赢得今天这样的局面,我与他的所有付出,都值得。
「上来吧。」
他蹲下身背对着我说:「我如今贵为天子,还能给你当马骑,你要懂得珍惜。」
「明明是你自己答应过我的好不好?」
我呛了他一声,大笑着扑到他背上,任由他将我背起来,就像小时候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