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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说要给沈漾做饭。

在这之前,我连家里的厨房都没怎么进去过。

我也第一次学会了记账,买菜也学会了讲价。

毕竟资金有限,看沈漾工作这么累,感觉每一块钱花得都让我心疼。

我做的菜不行,但好在沈漾不挑食,怎么都能吃下去。

她舍不得花钱买新的裤子,我就把她那件工装裤的洞洞补了。

她憋着笑,吐槽我惨不忍睹的针线活,却恨不得天天穿在身上。

为了给她减轻点负担,我苦练厨艺,做盒饭去工地里卖,也才能足够我们的日常开销。

久而久之,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我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本该对一些小恩小惠波澜不惊。

但看到沈漾帮我把床单洗得干干净净,用心地将这一切布置温馨,心脏的地方还是会酥得发麻。

尤其是看到她在数着钱过日子,还愿意给我买二手空调的时候。

「你别乱花钱了,真不用。」

「大夏天没有空调谁也睡不好,晚上经常看到你热得踢被子,容易感冒。」

怎么办,我也不想心动啊,可是她总是冲我笑耶。

我能做的,就是在她去搬砖的时候,把家里收拾干净整洁。

拉开抽屉,将零散的物件整理,却无意发现了她高中的校牌。

那泛黄的两寸照,沈漾冲着镜头笑着,看起来像能考两百分的样子。

我噙着笑,再往下看——

南阳高中。

这是我们市最牛的高中,那里面的学生都是天之骄子,学校每年都会往清北输送不少学生。

终究是我小瞧了她这二傻子了。

我爸给我打电话了,我出来这么久了,他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谦啊,你二叔都跟我说了,你现在苦也受了,知道错了就回家吧。」

我边用锅铲翻腾着炒菜,边将手机的声音外放。

「什么?我过得挺好的啊,先不说了,做饭呢。」

我用胳膊肘将手机摁掉,哼着小曲,心里一顿畅快。

干吗呢,想让我服软,那是不可能的。

我要让老韩知道,没有他,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做好了饭,沈漾迟迟未归,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没人接听。

电话响起的时候,我刚要出门,想去工地找她。

「喂,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阿谦,沈漾现在正在送往市医院抢救……」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响,后面对方说的什么话,我都几乎听不见了。

我从小就讨厌医院的味道。

在我记忆里,我妈在医院度过了人生最后的时刻。

她原本美得不可方物,却因抗癌化疗骨瘦如柴,走的时候我差点认不出她。

她离开时,只留下一串项链,伴我至今。

还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还是害怕得呼吸不稳,我很怕在我生命中重要的人再次离开我。

赶到的时候,沈漾正被推往手术室。

她肩上的纱布被血液染红,白色的 T 恤上全是殷红的血迹。

原本红润的双唇此刻苍白无比,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沈漾!」

她抬眼看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抓住她的手,忍住鼻酸:「我知道,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医生焦急地将她往手术室里推,回头看了我一眼:「病人家属吗?赶紧去办住院手续!」

「医生,一定要帮她好好缝针,缝漂亮点!她很爱美的!」

手术室的大门关上,几个工友焦急地站在手术室外等候。

陈叔走上前来拉住我:「阿谦,你先别急,沈漾一定会没事的。」

「怎么回事,早上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陈叔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老泪纵横。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逞强去爬脚手架,沈漾也不会因为救我被钢筋砸到了。」

「陈叔,你别……」

我叹了口气,拉住陈叔的手。

纵使内心是心疼的,却也对眼前这个老人心怀怜悯。

陈叔从包里掏出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零钱,颤抖着手递给我。

「这些钱你拿着,如果不够我再去凑……」

几个工友也都围了过来,纷纷掏出自己身上的钱给我。

我怔住了。

这些人为了这些钱,可以不要命地干活,却在他人需要的时候,毫无保留地伸出援手。

朴素而真挚。

而我爸在商场上,那些人恭维着笑脸相迎,实则表面风平浪静,背后风起云涌。

客套而虚伪。

「谢谢各位,你们的钱我不能要,我去想办法。」

这些钱都是他们的辛苦钱,我又怎么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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