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被我吓住了。

眼见我就要冲着侄子走过去，我爸赶紧把他抱起来拉到身后。

「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啊！生了个不孝女，我九泉之下都愧对列祖列宗啊……」

我爸蹲在地上假哭，一边瞥我一边往自己脸上打。

可他现在也不敢用力，只是做给我看罢了。

我妈也抹着眼泪去厨房端饭，一副被女儿欺负的悲苦老母亲形象。

饭桌上，我一屁股坐下就开始扒饭。

从前各种好吃的都是弟媳母子先吃，然后是我爸妈，最后的骨头才轮到我。

这次我毫不客气，直接夹了两块排骨放到自己碗里。

我妈的眼睛都瞪直了，心疼得恨不得撕了我。

「唉，吃吧，你多吃点。你可有本事了，都能给爸妈脸色看了。」她呜咽地扒着碗里的米粒，「还不知道哪天就把我们赶出去了。」

「没事，孩子爱吃就让她吃吧，咱俩都不中用，给这个家做不了一点贡献。」

我爸像是突然做人了，还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酒倒了一杯给我。

「我和你妈就是当牛做马的命，我们最大的福气就是养了个这么能挣钱的好闺女。

「我一直都相信我女儿是我们的贴心小棉袄，最近就是吃爸妈醋了。」

我咬着排骨差点笑出声来，看来这是要说正事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我爸叹着气说：「青青，你也看到了，咱家现在这个老破小，一大家子人就挤这么大地儿，实在是住不开。

「尤其是乐乐要上小学了，宁宁想给他换个学区房，你的意思呢？」

我面不改色地又夹了块鸡腿，我爸的眼也直了，就快要下手敲我了。

我开口道：「买就买呗，宁宁的想法我当然是双手支持，你们买不用经过我同意。」

「可那不是全家就你有出息，啥都得仰仗你吗姐。」弟媳破天荒挤了个笑脸。

「我看姐你反正以后也嫁不出去了，东西早晚都是乐乐的，现在对他好点，以后老了床前还有人伺候。」

这些人一个劲劝我的时候我都在认真干饭。

直到我爸将我夹肉的手拍掉了，我才看着他们正色道：「我没钱。

「爸妈，我从前的工资都被你们拿走了，这大家都知道吧。上个月我生病，我连去医院的钱都没有，我找你们要，你们让我扛过去，别费钱。这些你们都忘了吗？」

为了表示这话是真的，我还特意掏出手机，给他们看了各大平台的零钱余额。

加起来都不到三十。

「你怎么就没钱了？你不是在大公司吗？平时领导不看你表现好，偷摸塞你两个？」

我爸急了，先是一把夺回了方才给我倒的酒，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告诉你，你就算去卖，也得给我把这个钱掏出来，生你养你连这点用都没用，还不如那大街上站着的鸡！」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此污秽的言语会从我的亲生父亲口中说出。

他极尽恶毒之言语羞辱我，而妈妈就冷眼看我，明显表示支持。

他们不知道，我这次来，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只要他们肯对我释放出一丝善意，我都愿意带他们度过这场末日。

而现在，我内心深处连对这个家残存的最后一丝亲情都没有了。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还有一个小时，暴雨末日就要来了。

我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5

当侄子开始哭闹打滚要吃炸串时，我也已经将我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我真后悔当初你出生时没把你掐死，养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我爸一边发狠地穿外套一边猛踹我卧室的门。

他越骂，我越是默不作声地把家里剩下的吃食都收拾走。

等我准备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

很快，这座城市将被暴雨淹没。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家：「天气预报说了，今晚会降大水，现在外面恐怕没人会卖炸串。如果可以，你们还是在家待着吧。」

回应我的只有我爸妈的辱骂声：「滚，赶紧滚！我没你这种女儿！」

我拎上行李箱，下楼把我之前给家里买的车开走。

到达公寓的时候，我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雨水疯狂而密集地降落，街上都是行人恐慌的尖叫声。

从出车门到进楼道不过几秒钟的工夫，我就俨然变成了落汤鸡。

室内正常温度已经急速降低到了零下，我立刻将空调和取暖设备打开。

然后将湿衣服换下来，把身体擦干，穿上加厚保暖衣。

喝了几杯酒御寒。

我拉开窗帘，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