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煜站在傅钦的家门前,敲了半个小时都没人理会,他不耐烦地揉了揉后脑,拿出手机给沈惟意的号码拨过去。拨通了却听到里面冰冷的机械女声。空号?...
傅钦足足失联了三天。
经纪人找不到他,只能联系他乐队里的章煜。
章煜站在傅钦的家门前,敲了半个小时都没人理会,他不耐烦地揉了揉后脑,拿出手机给沈惟意的号码拨过去。
拨通了却听到里面冰冷的机械女声。
空号?
两个人真的闹翻了?
章煜无暇顾及,盯着门上的电子锁想了半天,才输入傅钦的生日。
门锁应声而开。
章煜撇撇嘴,早知道这么简单他敲半小时门干什么?吃饱了闲着没事干。
可一推开门,扑面而来浓郁的烟酒味让他眉心一紧。
再定睛看去,曾经干净整洁的家中此时却是一片狼藉,地板上到处都是空了的啤酒罐和烟头。
“傅钦?!”他大声喊着,走进门,看着乱七八糟的客厅还是脱下了鞋。
傅钦不在客厅,也不在卧室。
章煜一间间找过去,终于在卫生间找到了他。
傅钦没睡,他睁着猩红的双眼,颓废地靠在卫生间冰冷的大理石上。
只是几日不见,他就像是变个人一样,不仅头发乱糟糟的,眼下也是乌青,身上还散发着恶臭的酒味。
章煜皱着眉看向他,破口大骂:“你丫的这是干什么呢?!你他妈知不知道所有人联系不到你有多着急啊?!”
傅钦的眼帘颤了下,而后呢喃道:“是啊,联系不到她,她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她?
章煜想起沈惟意的号码已然变成空号,问:“你和沈惟意怎么了啊?她手机都变成空号了,你也别做的太过分了傅钦!”
“谁都看得出来沈惟意是真的喜欢你,你就算不喜欢人家,也别逼得人太狠了,毕竟她对你那么好,也就你像个傻子似的惦记那个因为钱抛弃你的许安冉。”
章煜越想越气,他跟傅钦这么多年,许安冉和沈惟意两个女人对傅钦是什么样,他旁观者清的很。
怎么看,沈惟意都比那个许安冉要好上一万倍。
闻言,傅钦却低声笑起来,只是这笑里带着太多讽刺:“你说的对,我他妈就是一个傻子,傻子,哈哈哈……”
章煜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蹲下身,一把拉住傅钦的手臂,拧着眉问:“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傅钦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站起身。
但是他没力气,腿只蹬了一下就不再动了。
章煜明白他的意思,试图扶他起来,他两只手臂从傅钦身后卡在腋下,刚要用力,忽然感觉到傅钦又动了下。
下一秒,他的胸口一阵起伏,就吐出一口鲜血。
“噗——”
“阿钦!”
医院。
“病人是过量饮酒引起的胃出血,手术没什么问题,之后要按时吃药,然后注意饮食,只能吃清淡的流食。”医生缓缓说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章煜点点头,目送医生离开。
傅钦醒来时是深夜了。
他睁开双眼,懵懂地盯着虚空。
章煜一直在身边陪着,见傅钦醒来,他倒了杯水递过去:“你醒了。”
“嗯。”傅钦从嗓子中压出一个音节。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砾狠狠摩挲过。
这听得章煜不禁皱眉:“你他妈不要命了是吧?要不是我在,你死在家里臭了都没人知道!”
“你别告诉我你喝了三天三夜,你丫的就是疯了我看!”
“还有你丫的怎么又开始抽烟了啊,你嗓子不要了?事业不要了?”
面对章煜的斥责,傅钦咽了下喉咙。
“不要了。”
“操!”章煜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傅钦刚手术完,还躺在床上,让他想上去揍一拳都不能。他气得在原地来回走了好几圈,才慢慢冷静下来。他重新坐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傅钦,问:“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章煜愣了一瞬。
紧接着,他将水杯重重放在桌上,“腾”的一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傅钦,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于是傅钦语气平淡地又重复了一遍:“不要了。”
“操!”章煜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傅钦刚手术完,还躺在床上,让他想上去揍一拳都不能。
他气得在原地来回走了好几圈,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重新坐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傅钦,问:“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但傅钦好久都没说话,诡异的沉默在病房里蔓延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抬起还在吊水的右手,放在了心口处,掌心里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无力地开口:“救我的人,是沈惟意的。”
“什么?!”章煜一瞬皱起眉,满脸的诧异震惊,“救你的不是你粉丝的吗,叫什么繁星来着?”
傅钦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沈,繁星。”
他竟没有想到,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章煜彻底愣住。
竟然是沈惟意救了傅钦一命?
可是,可是……
“傅钦你别开玩笑行不行?救你的那个女粉丝明明就当场身亡,如果是沈惟意,她怎么可能活下来?!”章煜不可置信道。
“她……用了机械心脏。”傅钦的声音越来越无力,像是说话就用光了他所有力气。
“机械心脏?”章煜喃喃着,还是不能相信。
傅钦的心蓦地剧烈地疼了一下:“是真的,我在她房间,看到了……充电仓。”
章煜似是终于相信了,他看向傅钦,问:“那沈惟意现在人呢?”
沈惟意。
傅钦阖上双眼,死死咬着嘴唇,忍耐着心脏和胃同时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好半天,他才将堵在嗓子中的那两个字缓缓吐出。
“死了。”
“死了?!”章煜的声调一瞬间ℨ提高,“傅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傅钦疼得额上直冒冷汗,他勉强睁开眼睛,定定地看向章煜,费力地说:“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
看到他的神色,听到他的语气,章煜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沈惟意真的死了。
虽然在傅钦的面前,他会调侃地喊沈惟意保姆,但是他从没觉得沈惟意是一个保姆,他当着她的面都是喊嫂子的。
那么好的一个女人,却悄无声息的死了?
“沈惟意死了,这就是你放纵自己颓废,肆意饮酒抽烟的原因?”章煜的声音沉下来。
傅钦没说话,已经是默认。
“你不是喜欢许安冉吗?你忘了你多讨厌沈惟意了?不就是因为许安冉回来了,你还和沈惟意离了婚吗!”
“你现在告诉我,你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是因为沈惟意死了?傅钦,你不觉得自己很荒唐吗?
章煜一字一句地质问,是对沈惟意的打抱不平,也是对好友的不满。
傅钦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只是听着,一个字也不曾反驳。
是啊,他不是喜欢许安冉吗,可为什么现在脑海里全是沈惟意的模样?
他签下和沈惟意的离婚协议时,不是觉得自己解脱了,一身轻吗,但为什么现在却是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感觉?
他突然,就好想念沈惟意熬的粥。
章煜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好友,不明白为什么他折磨了沈惟意之后,又开始折磨自己。
“阿钦,你后悔了,是吗?”是个问句,但是他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后悔?后悔什么?
是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对待沈惟意,还是后悔和沈惟意离婚。
是,他后悔了,他全部都后悔了。
他依靠着她救下来的命活着,却用最冷漠的态度对待陪在身边的她。
如今,他的报应来了。
而他,只想见沈惟意。见傅钦不说话,许安冉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她在心里不耐烦地翻了白眼,心想这次还真是难哄,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肯主动低头,傅钦一定会再跟她和好的。毕竟,他那么爱她,就连娶的女人都是自己的替身。...
住院的第二天,许安冉来了。
她提着一个水果篮,踩着细长的高跟鞋走进房间。
那鞋跟与大理石撞击的声音太刺耳,一声一声,像是一根针,一下一下地扎着傅钦的神经。
“傅钦。”许安冉柔柔地喊他。
上一次,两个人因为红酒的事情闹得不欢而散,虽然傅钦说以后不要再联系了,但是她自然只当那是气话。
傅钦蹙起眉,沉默地看着她。
章煜不喜欢许安冉,冷着脸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许安冉也不在意旁人,毕竟她是来和傅钦和好的。
她把水果篮放在桌上,坐到病床边,伸手想去抚摸傅钦的手。
傅钦不动声色地躲开,语气平淡地听不出一点情绪:“你怎么来了?”
手上落了个空,许安冉心里一颤,她神色一僵,但很快调整好,还是那副媚人的笑容:“我这不是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你吗?”
傅钦看着她的笑,心底却莫名地产生一股厌恶,那浓艳的妆容夹杂着多少虚伪?
为什么之前他就没有看出来?
看着看着,眼前许安冉的面容却渐渐变成了沈惟意的。
他承认,当初决定跟沈惟意在一起就是因为她长得像许安冉。
可是,现在这两张面孔,却怎么都重合不到一起。
许安冉是许安冉,沈惟意是沈惟意。
而他,只想见沈惟意。
见傅钦不说话,许安冉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
她在心里不耐烦地翻了白眼,心想这次还真是难哄,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肯主动低头,傅钦一定会再跟她和好的。
毕竟,他那么爱她,就连娶的女人都是自己的替身。
许安冉的语气更软了些:“傅钦,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她的声音将傅钦拉回现实。
傅钦移开视线,声音更加冷漠:“没有。”
许安冉得意地勾起嘴角,牵住他的手:“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不理我的,如今沈惟意已经死了,我们的事……”
话还没说完,傅钦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起身,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他这迸发的力气太大,许安冉没有防备,身子不控制地向后仰去,而后狠狠地摔在地上。
“傅钦你!”许安冉气急,刚要质问,一抬头却看见傅钦的神情冷得吓人,剩下的话就停在了嘴边。
傅钦的一双眼布满血丝,红得渗人,他死死盯着许安冉,问:“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沈惟意死了的?!”
许安冉喉间一哽,她总不能说是自己找人调查沈惟意吧。
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带着哭腔喊道:“傅钦你什么意思啊,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傅钦垂着头,胸口剧烈起伏着,没有理会她。
许安冉更不甘心,她爬起来,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我听你经纪人说你住院了,我好心来看你,我都主动来找你和好了,你还要怎么样!”
听听,这语气,仿佛她主动来找他已经是慷慨的施舍了。
他就该识趣,像条哈巴狗一样地迎上去,任她使唤。
半晌,傅钦抬眼看向她,一双眸子黑得无边无底:“那你有没有问我经纪人,我为什么住院?”
许安冉一愣,她当然没有问。
傅钦看见她这表情,就已经了然。
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水果篮上,而后冷笑一声:“我喝酒喝到胃出血。”
而那水果篮里有些什么呢?橘子,苹果,柚子。
没有一样是他可以吃的。
如果是沈惟意……
如果是沈惟意,她一定不会这样,她会给自己熬最爱喝的粥。
“我有严重的胃病,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我对红酒过敏,一滴都不能碰。”
“我们曾经在一起那么久,你却根本不知道。”
傅钦自嘲地勾起嘴角。
“是你忘记了,还是,你根本就没爱过我?”
许安冉沉默了很久,她看着傅钦,第一次有一种抓不住这个男人的感觉。这不行,这怎么能行!她攥紧了手,咽下不甘,颤着声问:“傅钦,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吗?”她还在试图用自己的楚楚可怜挽回他。...
闻言,许安冉愣在原地。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悄然蔓延,像是要吞噬一切。
很久很久,傅钦疲惫地躺回病床,无力地阖上双眼,说:“你走吧。”
他突然有些迷茫,自己当初是为什么会喜欢许安冉,又为什么会对她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当年许安冉毫无留恋地离开身无分文的自己,转身嫁给了一个外国商人,之后便移民去了国外。
那个时候,他还自责过,是自己没有能力给许安冉更好的生活。
现在,许安冉回来了,他也有能力给她很好的生活,可是他看着她,再也没有一丝感觉了。
或许是因为人都是会变的,许安冉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许安冉。
又或许,他的执念并不是许安冉,而是那时候无能为力的遗憾。
许安冉沉默了很久,她看着傅钦,第一次有一种抓不住这个男人的感觉。
这不行,这怎么能行!
她攥紧了手,咽下不甘,颤着声问:“傅钦,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她还在试图用自己的楚楚可怜挽回他。
傅钦对她的耐心所剩无几,他冷冷开口:“需要我提醒你,当初是谁先放手的吗?”
许安冉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她趴在傅钦的手边,哭着说:“傅钦,我不是都跟你解释了吗,当初我没有办法啊,我家里需要钱,我不是自愿的!”
“我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你答应我你会离婚,然后跟我结婚的,你说要给我很好很好的生活……”
“你不是说你爱我的吗?我知道的,你娶沈惟意也是因为她长得像我,你从来就没有放下过我不是吗?!”
“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在国外的这些年没有一天是不想你的,所以我才会离婚回来找你的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怜爱。
但傅钦仍是冷漠地看着她,眸子中没有一点波澜起伏。
曾经,她只是瘪着嘴,他都会哄她。
现在,她哭成这样,他却只觉得厌烦和吵闹。
胃部又传来刺痛,傅钦再没有心思跟许安冉纠缠。
“章煜!”他喊了一声。
许安冉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傅钦,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章煜闻声走进来:“怎么了?”
傅钦已经疼得开始冒冷汗,他咬着牙:“药。”
章煜连忙走过去,去拿桌子上的药。
许安冉却先他一步,拿了药递到傅钦嘴边:“傅钦,药。”
谁知,傅钦忍着痛一把挥开了她。
那白色的药粒掉在地上,滚了好远。
他捂着胃,费力地开口:“我不想,再见到你,别毁了我对你,仅存的那些回忆。”
给你,给我,都留一些美好的过去。
章煜越过许安冉,打开了新的药,倒了杯水和药一齐递给傅钦。
傅钦吃了药,章煜扶着他躺下。
而后,章煜看向面如死灰的许安冉,说:“许小姐,傅钦需要静养,我还是送你出去吧。”
说着,他就要去扶她。
许安冉擦干眼泪,避开章煜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傅钦。
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绝不会。
然后,她又恢复成那个不可一世的许安冉,抬步离开。
章煜目送着许安冉离开,而后长吁了一口气,转身将窗户一把拉开。
“喷那么浓的香水,她真的在乎你的身体吗?”他愤愤地说道。
凉爽的风吹进病房,很快吹散刺鼻的香水味和章煜心中的躁火。
见傅钦不说话,章煜偏过头看去,发现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要去把窗户关上。
就在章煜将窗户刚刚合上时,傅钦低沉的声音蓦地响起。
“阿煜,我想去……看看沈惟意。”
那时候的她真稚嫩啊,笑容天真纯粹,不掺杂一点杂质。她的一双眼眸闪闪发亮,光是看着,都让人忍不住心动。十七八岁的沈惟意是什么样子的?傅钦想,她一定很爱笑,就像照片上这样,也一定很活泼,很单纯。...
西郊陵园。
沈惟意的墓碑在陵园最偏僻的一角,傅钦和章煜两个人找了很久才找到。
站在沈惟意的墓碑前,章煜识相地先离开。
只剩下傅钦一个人。
墓碑上贴着沈惟意的照片,这张照片傅钦没有见过,似乎是她十七八岁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真稚嫩啊,笑容天真纯粹,不掺杂一点杂质。
她的一双眼眸闪闪发亮,光是看着,都让人忍不住心动。
十七八岁的沈惟意是什么样子的?
傅钦想,她一定很爱笑,就像照片上这样,也一定很活泼,很单纯。
可他又想起,沈惟意跟自己结婚后,她那一次次浮现在脸上的失落和伤心,以及那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
是他将她从那样一个爱笑的姑娘,变成了一个被绝望吞灭的女人。
沈惟意的照片下面,没有刻着她的名字,而是刻着一句话。
“热爱世间万物,无最爱,无例外,我来过,我没有遗憾。”
傅钦缓缓跪下,手指摩挲着那一行字。
无最爱,无例外。
她离去的时候,已经完完全全不爱他了吗?
她曾经那样深爱着他,爱到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
她因为爱他,对自己的苦难如饮甘怡。
她因为爱他,心甘情愿接受机械心脏,承受着一般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可是他做了什么?
他将她的好一一无视,他冷漠绝情地对她,甚至连一个温暖的眼神都不愿给予。
无论是她清晨为他熬粥,还是深夜候他归来,她毫无怨言,他却视若无睹。
没有突如其来的离去,每一个决定转身的人,都曾在冷风里等了很久很久。
沈惟意等了傅钦三年,一次次的失落,一次次的悲痛,一次次的心碎,终于浇灭了她心中炙热的爱。
她的心,随着那颗老化的机械心脏,一起变得冰冷了。
“啪嗒”“啪嗒”
空旷寂静的陵园里,只有被压抑着的男人泣声。
傅钦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却连一句歉意的话都说不出口。
那样刻骨铭心的伤害,不是他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弥补的。
沈惟意为他付出的一切,他知道的太晚,也彻悟的太晚。
但这,仍旧不是他可以伤害沈惟意的理由。
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因为一己私欲,而轻易地决定了她的人生大事。
或许认识他,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夕阳西垂,直到远方的群山遮住了最后一抹熹光,傅钦才从陵园中走出来。
他失魂落魄地上了车,章煜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到底两个人还是十几年的朋友,他又怎么能狠心看傅钦变成这副样子。
“傅钦,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已经没有办法去挽回什么,还是要向前看。”章煜轻声劝慰道。
可傅钦还是双眼无神地不知道在看什么,没有回应。
章煜叹了口气,启动车子,往傅钦家的方向开去。
回到家,傅钦有一瞬间的怔愣。
之前那满地的啤酒罐和烟头都已经不见,地板被拖得干干净净,那恶臭的烟酒味也荡然无存。
一切都像是沈惟意还在的时候的样子。
但地板上无法消除的几个烟头造成的烧痕提醒着他,这里是被改变过的,是被他破坏过的。
回不去的。
章煜将医院开的药都放在茶几上,一边在药盒上写着一日几次,一次几片,一边说:“家里我找人打扫过了,这药我都给你写好了,你记得吃。”
“我每天都会过来给你送饭,冰箱里那些啤酒我都拿走了,你再别想喝一口,还有烟,你给老子戒掉。”
傅钦就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写完,章煜将那些药摆好。
他站起身,看见傅钦仍旧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皱起眉:“傅钦,你丫的给我振作一点行不行?”
傅钦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章煜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天色越来越暗,屋内的灯显得愈发的刺眼。傅钦猛地起身,走到玄关处关上了客厅的灯。沈惟意不在,没人会帮他拉上窗帘。...
傅钦像是终于听见章煜说话一样,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好友,好久才点了点头。
章煜瞧着他,怎么瞧都不放心。
但是眼下因为傅钦突然住院的事,公司的行程一拖再拖,漫天都是谣言,经纪人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他现在得回去帮着处理。
再不放心,也得先丢他一个人呆着了。
章煜拍了拍傅钦的肩膀,声音沉下来:“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回,晚上我让他们给你送粥过来。”
傅钦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章煜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天色越来越暗,屋内的灯显得愈发的刺眼。
傅钦猛地起身,走到玄关处关上了客厅的灯。
沈惟意不在,没人会帮他拉上窗帘。
重新隐于黑暗之中,傅钦却感受到了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他回到沙发上,整个人都蜷起来。
他睁着双眼,窗外的月光照进来,眼前的一切都隐隐有着轮廓。
这个别墅是傅钦当年找人专门装修的,除了主卧和客卧,还有画室和乐室。
乐室自然是为自己准备的,里面装着隔音墙,他在乐室里创作的音乐声就不会传出来。
当然,那画室本来是为许安冉准备的,隔音墙也是为了不打扰画室里的人。
只是和他结婚的并不是许安冉,而是沈惟意。
后来,沈惟意搬到了这座别墅来,他领着她第一次看到那个偌大的画室时,沈惟意的脸上露出了幸福又开心的笑容。
但是那时候,傅钦看着她的笑容,其实是在当作许安冉看见这个画室时的笑容的。
他真的很混蛋,他承认。
蓦地,傅钦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曾经的场景。
那是他和沈惟意刚刚结婚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变成后来那样冷漠的地步。
很安静的一个下午,傅钦在乐室里写着歌,沈惟意在画室里画着画。
他揉了一个又一个纸团,对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怎样都不满意。
他遇到了创作的瓶颈,索性不写了,准备到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经过画室门口的时候,傅钦看到门是开着一条缝的。
鬼使神差的,他放弃了到室外散步的想法,转身推开了画室的门。
画室里的沈惟意听到声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
她一袭白色长裙,坐于高凳之上,面前立着画架,画布上黑色和红色的线条交替着,显得有些诡异怖人。
见到傅钦,沈惟意一愣,放下手中的调色盘和画笔,从凳子上跳下来。
“你怎么来了?”她问,声音柔柔小小,像只乖巧的小兔子。
她总是穿着白裙子画画,傅钦知道这事,但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瞧见他的视线,沈惟意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裙子上也沾着颜料。
她有些窘迫,伸手去抹了下,但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上也满是颜料,于是裙子上的颜色更深了些。
不知怎地,傅钦就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可爱得很,让他郁结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坐到画室的沙发上,朝着沈惟意勾了勾唇角,说:“过来。”
沈惟意有些犹豫,因为自己身上全是颜料:“我……”
“过来。”傅钦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否。
于是她乖乖地走过去。
走得近了,他伸出手臂抓住她的手,一用力她就跌进了他的怀中。
接着,他埋首于她的发间,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洗发水混着水彩颜料的味道,竟然让他着迷。
傅钦温热的气息惹得沈惟意脖颈有些痒,她就缩了一下。
他手上一紧,轻轻呵斥:“别动。”
沈惟意就不再动了。
过了一会儿,傅钦才抬起头,却是看向了画布上的画。
他不懂什么艺术,还是问:“你在画什么?”
沈惟意随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画,轻声回道:“蔷薇。”
“蔷薇?”傅钦皱起眉,别说花了,他就连叶子都没看出来,“抽象的?”
沈惟意抿抿唇:“算是吧。”
他点点头,也没有很在意。